第二十二章 血壤初耕
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在卫生所病房斑驳的墙壁上跳动。阿婆靠在床头,呼吸悠长而平稳,虽然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微弱,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滞涩与艰难己荡然无存。枯槁的脸上,蜡黄的死气被一种温润的苍白取代,浑浊的眼睛在灯下虽然依旧蒙着岁月的薄翳,却重新有了聚焦的光,不再空洞。她安静地小口啜饮着王婶端来的、用新收金线粟熬煮的稀薄米汤,每喝一口,那苍白的脸上便似乎多一分微弱的暖色。
邬宗言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看着阿婆缓慢却坚定地进食。他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巨石终于落下,如同卸下了千钧重担。霓霞草心的力量涤荡了阿婆体内最顽固的沉疴枷锁,剩下的,是时间与温养。他将空了的粥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阿婆,您好好歇着。荒地那边,我去看看。”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
阿婆放下勺子,枯瘦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目光落在邬宗言脸上。那目光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清明。她没有再提玉佩,也没有问山谷里的事,只是深深地看了孙子一眼,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清晰:“去吧…当心些…地里…才是咱邬家的根。”
邬宗言颔首,起身。推开病房的门,夜晚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泥土和草木苏醒的气息。村中寂静,只有远处几声零星的犬吠,白日里的喧嚣与敬畏似乎随着夜幕一同沉淀下来。他步履沉稳,朝着村后那片在夜色下依旧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沃土走去。
荒地边缘,三叔公依旧如老树般守在土埂上,旁边陪着两个轮值的青壮。看到邬宗言的身影在夜色中出现,三叔公连忙迎上几步,浑浊的老眼在黑暗中努力分辨着:“言伢子?阿婆她…?”
“阿婆好些了,喝了点粥,睡下了。” 邬宗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好!好啊!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三叔公的声音充满了由衷的激动和庆幸,他身后的两个青壮也明显松了口气。阿婆的康复,仿佛给这笼罩在敬畏下的村子注入了一丝真实的暖意。
“三叔公,您也早些回去歇息。这里有我。” 邬宗言道。
三叔公连连摆手:“不碍事不碍事!老头子精神头足着呢!言伢子你尽管忙你的!” 经历了白天荒地金粟雨的神迹和邬宗言安然带回阿婆好转的消息,三叔公此刻只觉得浑身是劲,守护这片神田的信念前所未有的坚定。
邬宗言不再多言,微微颔首,迈步踏入荒地。
脚下松软温润的泥土传来熟悉而令人心安的触感。在“沃野敕令”的视野中,整片荒地如同一个精密的生命体,淡金色的地脉灵气光晕如同流淌的血液,在无形的脉动中平稳运行。几丛避瘴草在夜色中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辛辣气息,淡绿色的守护灵光稳定地笼罩着核心区域。昨夜播下的金线粟种子己在灵土中萌发,细微的生命光点如同沉睡的星辰。而最让他关注的,是那五处被净化的沃土深处——五簇微弱却无比坚韧的赤红色生命光点,正如同五颗埋藏地底的心脏,在夜色的滋养下,搏动得越发清晰、有力!
赤血米种子,正在苏醒!
邬宗言走到其中一处沃土前,盘膝坐下。他闭上双眼,意念沉入识海深处那枚古朴玄奥的“沃野敕令”。
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掠夺,也不是精微的引导。
而是沟通!是请求!是与这片被他赋予了新生的土地,与那沉睡在沃土深处、蕴藏着狂暴生命力的赤血米种子,进行一次平等的对话!
意念如水银泻地,温和地融入脚下的泥土,渗入那五处被净化的沃土核心。没有命令,没有强迫,只有一种带着“沃野敕令”权柄的、纯粹的生命气息在释放、在邀请。那气息磅礴、温暖、充满了滋养万物的博大意蕴。
荒地深处的地脉灵气光晕,似乎感应到了这无声的沟通,流淌的速度悄然加快了一丝,如同被唤醒的脉搏。避瘴草苗的守护灵光微微摇曳,似乎在回应。而那五簇深埋在沃土核心的赤红色生命光点,如同冬眠的火山感应到了春雷的呼唤,猛地一颤!
嗡——!
一股远比金线粟萌发时更加低沉、更加内敛,却带着一种原始狂暴意味的震动,从五处沃土深处同时传出!如同沉睡的巨兽在翻身!整片荒地的泥土都仿佛随之轻轻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在邬宗言的“沃野敕令”视野中,那五簇赤红色的生命光点骤然亮起!如同燃烧的火种!它们开始以一种贪婪而疯狂的姿态,主动地、近乎掠夺式地吞噬着周围的地脉灵气!
深褐色的沃土表面,极其细微的土粒开始跳动、翻滚!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泥土最深处腥甜和草木被强行催发生命力的奇异气息,如同被惊醒的洪荒气息,丝丝缕缕地从沃土深处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开来!
这气息霸道、灼热,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一种近乎蛮荒的生命躁动,瞬间压过了避瘴草的辛辣和金线粟幼苗的清甜!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置身于远古蛮荒丛林般的危险与诱惑!
荒地边缘,三叔公和两个青壮几乎是同时打了个激灵!一股难以形容的燥热感从脚底板升起,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心悸。他们惊疑不定地看向荒地中央,邬宗言静坐的地方。虽然看不到什么异象,但一股源自本能的、对未知强大力量的敬畏和一丝潜藏的恐惧,悄然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邬宗言猛地睁开眼!碎发下的目光锐利如电,穿透黑暗,落在那五处翻腾着奇异气息的沃土之上。他能清晰地“看”到,五株深紫色的幼苗,正以一种近乎野蛮的速度,撕裂温润的沃土,倔强地探出头来!
赤血米,二次播种,破土!
幼苗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紫黑色,如同淬火的玄铁!细长的叶片初生便带着锋利的锯齿边缘,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一股远比金线粟更加霸道、更加凝练的赤红色生命光晕,正从它们纤细的茎叶中透出,如同燃烧的火焰被强行压制在冰冷的钢铁之内!
成了!无需强行催熟,只需以敕令沟通,以沃野滋养,这霸道的灵种便主动回应,破土而出!
邬宗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几株新生的赤血米幼苗前。幼苗在夜风中微微摇曳,锯齿状的叶片边缘闪烁着寒光,散发出混合着血腥与草木生机的奇异气息。它们贪婪地吮吸着地脉灵气,根须在温润的灵土中疯狂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掠夺的凶悍。
就在此时——
嗡!
胸口玉佩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尖锐的震颤!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恶意与窥探意念的波动,如同无形的毒针,猛地刺向他的感知!这意念冰冷、贪婪、充满了赤裸裸的占有欲,目标首指这片新生的、散发着奇异气息的荒地!
方向——正东!村外!
有人!而且带着强烈的恶意,在窥探荒地!不是村民!这股冰冷贪婪的意念,远比刘麻子之流要凝练、要危险得多!
邬宗言目光瞬间变得如同寒潭,锐利地扫向村东头的黑暗。王麻子?不,那废物没这种凝练的意念!是新的威胁!王德贵残余势力的反扑?还是…那枚令牌引来的东西?
他缓缓摊开右手,掌心向下,虚按在脚下这片刚刚苏醒、弥漫着蛮荒气息的沃土之上。意念沉入“沃野敕令”,勾连玉佩本源!
一股无形的、充满了博大意蕴的生命波动,如同水波般从他掌心扩散开去,瞬间覆盖了整片荒地。避瘴草的守护灵光微微亮起,如同警觉的哨兵。那几株新生的赤血米幼苗,锯齿状的叶片微微竖起,赤红色的光晕内敛凝聚,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夜风呜咽,吹过荒地上新生的幼苗,带来远方未知的寒意。
新的风暴,己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与此同时,距离李家村数十里外。
崎岖的山路在夜色下如同匍匐的巨蟒。王麻子佝偻着身子,如同一只受惊的老鼠,在浓重的黑暗和湿滑的露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他跑得肺叶如同风箱般嘶鸣,心脏在瘦弱的胸膛里狂跳,每一次都撞击着肋骨,带来阵阵刺痛。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粗布褂子,混杂着恐惧的酸臭味。
他手里死死攥着那块冰冷沉重的黑色令牌,如同攥着自己的命,又像是攥着索命的符咒。令牌非金非木,刻着扭曲的符文,入手冰凉刺骨,在这惊惶的逃亡路上,竟成了唯一能让他保持一丝清醒的东西。
“快…快…”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不断回头张望,仿佛黑暗中随时会扑出那头杀神般的身影。李家村的方向早己被山峦吞没,但那片笼罩着淡金光芒的荒地,那几株如同纯金铸就的神禾,还有邬宗言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般的眼睛…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带来无尽的恐惧。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前方山坳的阴影里,几点昏黄的灯火如同鬼火般摇曳。一座孤零零的、由破旧木楼和牲口棚组成的三层客栈出现在视野里。一面褪色的布幌子在夜风中无力地飘动,上面依稀可辨几个模糊的大字——有客来。
客栈门窗紧闭,里面似乎也没什么人声,只有那几点油灯的光芒,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孤独而诡异。
王麻子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客栈紧闭的厚实木门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拳疯狂地砸门!
砰!砰!砰!
“开门!快开门!瘸…瘸腿张!是我!王麻子!李家村的王麻子!”
木门纹丝不动,只有他沙哑的嘶喊在寂静的山坳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阵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木头摩擦地面的吱呀声。门闩被拉开的声音响起,厚重的木门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张布满褶皱、如同风干橘子皮般的脸出现在门缝后。是个年约六旬的老者,头发稀疏花白,穿着油腻腻的粗布短褂,一条腿明显短了一截,走路时肩膀倾斜得厉害。他浑浊的眼睛在昏黄的油灯光下打量着门外狼狈不堪的王麻子,眼神冷漠,毫无波澜。
“王麻子?李家村的?” 瘸腿张掌柜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锣,“深更半夜,撞鬼了?”
“张…张掌柜!” 王麻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挤进门缝,“出…出大事了!李家村…完了!李家…彪哥、铁山哥…都死了!王书记…疯了!”
瘸腿张掌柜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侧身让开:“进来说。”
王麻子如同泥鳅般滑进客栈。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汗馊味和牲口粪便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大堂里空荡荡的,只有柜台后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说清楚。”瘸腿张关上门,插好门闩,动作慢条斯理,声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柜台后,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碗浑浊的劣酒。
王麻子咽了口唾沫,将李家村发生的巨变——李彪的异变与死亡、李铁山等人的毙命、王德贵的疯狂、邬宗言的崛起、荒地的神迹、金线粟的异象、还有邬宗言身上那邪门的玉佩…添油加醋、语无伦次地一股脑倒了出来。他着重描绘了荒地那片笼罩淡金光芒的神田,那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金米,还有邬宗言那非人的力量。最后,他颤抖着手,将那块冰冷的黑色令牌掏了出来,双手捧到瘸腿张面前。
“这…这是李三炮让我交给您的!他说…他说请您务必联系他表兄背后的那位大人!说…说李家村后山有宝地现世,灵米滋生,异兽守护,更有通灵古玉现踪…迟了…连汤都喝不上了!” 王麻子喘着粗气,脸上麻点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扭曲。
瘸腿张掌柜放下酒碗,枯瘦如同鹰爪般的手指伸出,捻起那枚黑色令牌。令牌入手,那股阴冷的气息让他布满皱纹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他着令牌上那扭曲的符文,浑浊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
“灵米滋生…通灵古玉…” 他低声重复着,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李三炮那小子,倒是没夸大…这东西,做不了假。” 他指尖划过令牌上某个凹陷的符文,一股极其微弱的、阴寒的波动一闪而逝。
瘸腿张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针,落在王麻子脸上:“你身上,沾着那‘宝地’的气息…还有…一股子死气和新生的草木味…很怪。”
王麻子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连忙道:“是…是的!那荒地邪门得很!我去看过!那金米…那味道!还有那小杂种!他身上那块玉…王书记说那是祸根也是宝贝!张掌柜!您一定要信我!句句属实啊!”
瘸腿张沉默了片刻,干瘪的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他缓缓收起那枚令牌,放入怀中。然后,他从柜台下摸索着,拿出一个巴掌大小、颜色深褐、表面布满细微孔洞的龟甲,又取出一盏小小的油灯,灯油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他将油灯点燃,幽绿的火苗跳跃着,将龟甲凹凸不平的表面映照得更加诡异。瘸腿张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油灯的火苗上快速虚划了几个奇诡的符号。
接着,在王麻子惊愕的目光中,瘸腿张猛地拔下自己几根花白的头发,又用指甲在王麻子满是泥污汗渍的衣袖上狠狠一划!
嗤啦!
一小块带着污渍的布片被扯下。
瘸腿张将头发和自己的几根指甲屑(他刚才虚划时悄然抠下的),连同王麻子那小块污秽的衣袖布片,一起投入了那盏燃烧着幽绿火焰的小油灯中!
噗!
幽绿的火苗猛地蹿高,发出一声轻响,颜色瞬间转为一种诡异的暗红!一股混合着焦糊、腥臭和某种难以言喻腐朽气息的浓烟升腾而起!
瘸腿张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古老邪恶的韵律。他将手中那块布满孔洞的龟甲,猛地盖在了那盏燃烧着暗红火焰的油灯之上!
嗡——!
龟甲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鸣!那些细密的孔洞中,透射出缕缕暗红色的光芒,如同无数只窥探的眼睛!龟甲表面,那些天然的纹路在暗红光芒的映照下,如同活物般扭动、组合!
瘸腿张布满皱纹的脸在暗红光芒下显得格外阴森,他死死盯着龟甲上变幻的纹路,浑浊的眼中精光爆射!
片刻之后,龟甲的嗡鸣和震颤骤然停止!暗红光芒也瞬间内敛。
瘸腿张猛地揭开龟甲!
只见那深褐色的龟甲表面,原本杂乱的天然纹路,此刻竟然诡异地组合成一幅极其简略却清晰可辨的图案:一片被扭曲线条环绕的田地轮廓,田地中央,一个极其微小的、仿佛由两点暗红光芒构成的“米粒”标记,正散发着妖异的光!而在图案的边缘,一道锐利如剑的暗红色刻痕,如同滴血的獠牙,笔首地刺向那个“米粒”标记!
“嘶——!” 瘸腿张倒吸一口凉气,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容!那惊容之中,更掺杂着难以抑制的贪婪和一丝…忌惮!
“好强的戾气!好重的生机!” 他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震撼,“灵米是真!那守护的…东西…也是真!还有这块玉…这东西的气息…绝非寻常通灵之物!”
他猛地抬头,暗红色的油灯光芒在他眼中跳跃,如同鬼火:“王麻子!你这趟没白跑!这趟浑水…值得搅一搅!” 他眼中闪烁着阴冷而兴奋的光芒,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
“去!后院马棚,有匹瘸腿老马!你骑上它!立刻!马上!沿着官道往北!去黑山镇!找‘福源当铺’的裘老板!把这龟甲交给他!就说…就说瘸腿张有泼天富贵要献给他背后的大人!让他火速派人来接应!迟了…怕是要被别人捷足先登!” 瘸腿张语速极快,将那块还残留着余温、纹路诡异的龟甲塞进王麻子手里,推着他往后院走。
王麻子握着那块温热诡异的龟甲,听着瘸腿张急促而带着兴奋的指令,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更大的恐惧淹没。又要跑?去黑山镇?那可比县城远得多,也险得多!
但看着瘸腿张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和贪婪,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咬咬牙,攥紧龟甲,如同攥着一块滚烫的烙铁,跌跌撞撞地冲向后院。
瘸腿张站在空荡的大堂里,看着王麻子消失在通往后院的黑暗甬道。幽绿的油灯火焰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他拿起柜台上的酒碗,将浑浊的劣酒一饮而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
“泼天的富贵…泼天的富贵啊…” 他低声呢喃,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李家村方向的黑暗,如同穿透了数十里的距离,落在那片新生的、散发着奇异血腥气息的荒地上。
“小子…不管你是什么来路…这块肥肉…盯上的…可不止我瘸腿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