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白话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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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回 张永年反难杨修,庞士元议取西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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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三国演义白话全解
作者:
竹火之光
本章字数:
28812
更新时间:
2025-07-01

那个给刘璋出主意的人,是益州的副长官,姓张,名松,字永年。他这人长得额头尖,塌鼻梁,牙齿外凸,身高不到一米六,但说话声音洪亮得像敲钟似的。

刘璋问他:“张别驾,你有什么高招能解决张鲁的威胁吗?”

张松说:“我听说许都的曹操,平定了中原,吕布、袁术、袁绍都被他灭了,最近又打败了马超,简首是天下无敌。主公您可以准备些金珠锦帛等贵重礼物,我亲自去一趟许都,说服曹操出兵攻打汉中,对付张鲁。这样张鲁忙着抵挡曹操都来不及,哪还敢再来打我们益州的主意呢?”

刘璋听了非常高兴,马上收拾准备了一堆金银珠宝、名贵丝绸作为献给曹操的礼物,派遣张松为使者去许都。

于是,张松偷偷画了一幅西川(西川)的地形图藏好,带上几个随从,骑马赶往许都。

这事很快就传开了,很早就有人报告到荆州刘备那里。诸葛亮得知后,立刻派人去许都打探消息。

张松到了许都后,在官方接待处安顿了下来,每天早早到丞相府门外等着,请求拜见曹操。

话说曹操自从打败马超回来后,非常骄傲自满,每天就是饮酒宴会,没啥重要事基本不出门,国家大事都在丞相府里讨论决定。

张松在相府门外整整等了三天,才勉强被通报了姓名进去。但曹操身边的侍从们还先要了贿赂,才肯带他进去见曹操。

曹操坐在大厅上面,张松行完拜见之礼后,曹操上来就质问:“你的主子刘璋,为什么好几年都不来进贡了?”

张松解释道:“主要是因为路途艰险,强盗土匪层出不穷,贡品实在没办法安全运送过来啊。”

曹操一听就大声呵斥:“我早就把中原地区扫荡平定了,哪还有什么盗贼?”

张松不卑不亢地回应说:“南边有孙权虎视眈眈,北边有张鲁盘踞一方,西边还有刘备割据,最少的也拥兵十几万,这怎么就能说天下太平了呢?”

曹操本来第一眼看到张松其貌不扬(即猥琐),心里就很不喜欢,现在又听到他顶撞反驳自己的话,气得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转到后堂去了。

曹操的侍从们立刻指责张松:“你是派来的使臣,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一味地顶撞丞相?多亏丞相看在你远道而来的份上,才没怪罪你。你还不赶紧收拾东西滚回去!”

张松听了,反而冷笑一声,说道:“哼,我们西川可没有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徒!”

就在这时候,台阶下面突然响起一声怒喝:“你说你们西川没有拍马屁的小人?难道我们中原就有拍马屁的小人吗?”

张松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稀疏细长的眉毛,小而锐利的眼睛,皮肤白皙,神情清朗。

他问对方姓名,得知此人原来是太尉杨彪的儿子杨修,字德祖,现任曹丞相府库房总管。张松知道杨修学识渊博,能言善辩,才智见识超出常人。他觉得杨修是个耍嘴皮子的高手,于是存心要难为难为他。

杨修呢,也仗着自己有才,小看天下人。这会儿他见张松言语带刺,就把张松邀请到外面的一间书院里,两人按主客身份就座。

杨修开口说:“蜀地道路崎岖难行,你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

张松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奉主公刘璋之命前来,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杨修又问:“蜀中的风土人情怎么样啊?”

张松立刻挺起胸膛,带着骄傲的语气回答:“蜀地(即益州)自古就是西部的重镇。道路上有锦江的天险,地势连接着雄伟的剑阁。曲折迂回,行程超过二百八十里;幅员辽阔,纵横达三万多里。鸡鸣狗吠之声处处可闻,城镇乡村接连不断。田地肥沃,物产丰饶,年年风调雨顺,没有旱涝之忧;国库充盈,百姓富足,时常有丝竹管弦之乐。出产的物品堆积如山。天下没有能比得上的!”

杨修接着追问:“那蜀中的杰出人物如何呢?”

张松如数家珍:“论文采,有司马相如那样的辞赋大家;论武功,有伏波将军马援那样的将才;论医术,有张仲景那样的妙手神医;论占卜,有严君平那样的世外高人。各行各业、各种学派之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更是多得数不清,根本记不过来!”

杨修进一步逼问:“现在在刘璋主公手下,像您这样的人才,还有多少呢?”

张松气势丝毫不减:“文武双全,智勇兼备,忠肝义胆的豪杰之士,一数就是数以百计!像我这样没什么才干的,那更是多得如同牛车上的谷物、斗里量的沙子一样,根本数不完。”

杨修转而问:“那您现在担任什么职务呢?”

张松答道:“勉强充任别驾之职(相当于高级幕僚),深感力有未逮。敢问您在朝廷官居何职?”

杨修回答:“现在是丞相府的主簿。”

张松听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反问道:“早就听说您家世代都是显宦,名门望族。为什么不在朝廷中枢担任要职,辅佐天子,反倒屈就区区相府门下,做一个小吏呢?”

杨修听到这话,满脸羞愧通红,强行挽回尊严说:“我虽然职位不高,但丞相将军政大事、钱粮重任都托付给我。并且我早晚经常能聆听丞相的教诲,深受启发,获益良多,所以担任这个职务。”

张松立刻大笑起来:“我可听说曹丞相在文治方面,不懂孔孟圣贤的正道;在武功方面,也不通晓孙子、吴起的兵法真谛。他只是专门靠强硬霸道的手段坐上高位罢了。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给你什么好的教诲和启发呢?”

杨修被戳到痛处,激动地反驳:“您身处偏远边地,怎能真正了解丞相的雄才大略?好!我就让您见识见识!”

他立即喊随从从箱子里取出一卷书,拿给张松看。

张松看那书名,写着《孟德新书》。他把书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总共十三篇,内容都是关于用兵打仗的精要之法。

看完后,张松故作惊讶地问杨修:“您认为这是什么书?”

杨修得意地说:“这是丞相参考古今兵家精华,模仿《孙子兵法》(共十三篇)写成的兵书。您刚才嘲笑丞相没有才学,您看这书能不能流传后世呢?”

张松听了放声大笑:“哈哈!这本书吗?在我们蜀地,连三岁小孩都能背得滚瓜烂熟!这哪里是什么‘新书’啊?这本来是战国时代一个无名氏写的东西,被曹丞相偷来冒充是自己写的罢了,也就只能骗骗您这样的人了!”

杨修不信,说:“这书是丞相秘藏的,虽然己经成册,但还没流传到世上。您说什么蜀中小孩都能流利背诵,这不是在骗我吗?”

张松果断地说:“您要是不信,我这就背给您听!”

说着,他就真的将《孟德新书》,从开头到结尾,一字不差地大声背着念了一遍。

杨修听完张松一字不差地背完整本书,惊得目瞪口呆:“您竟然能够过目不忘,真是天下少有的奇才啊!”

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来赞叹张松:他的样貌奇异不同常人,体态清高与众不同。话语气势磅礴如同三峡激流奔涌,阅读速度飞快能一目十行。胆识气魄在蜀中堪称魁首,文采飞扬首冲云霄。诸子百家的学问,他一看就能永远记住再也忘不掉。

此刻,张松见目的己达到,便想起身告辞回去。杨修因为见识了张松的才能,态度变得毕恭毕敬,热情挽留他说:“先生您暂且在宾馆里稍微住几天,容我去禀报丞相一声,想办法让您见到天子。”(言下之意是愿意引荐他见曹操甚至皇帝。)

张松道了谢,便告辞回去了。

杨修进来拜见曹操,问道:“刚才丞相为什么那么怠慢张松呢?”

曹操回答:“他说话无礼,所以我故意冷落他。”

杨修说:“丞相当初都能容忍祢衡那样的狂士,为什么不接纳张松呢?”

曹操说:“祢衡的文章名扬天下,我因此不忍心杀他。张松有什么本事?”

杨修解释道:“且不说他口才极好,能言善辩。刚才我拿丞相您写的《孟德新书》给他看,他只浏览了一遍,就能把它从头到尾背出来。像这样知识广博、记忆力超强的人,世上非常少见。张松还说,这本书是战国时代某个无名人士写的,连蜀地的小孩子都能背熟。”

曹操疑心大作,自语道:“莫非是古人的想法和我无意中相同了?”

于是,曹操下令将那本《孟德新书》撕碎并烧掉。

杨修建议道:“这个人可以让他去面见皇上,让他见识一下我们朝廷的气派。”

曹操想了想说:“明天我在西教场检阅军队。你先带他过来,让他看看我军阵容的雄壮,吓唬他一下,叫他回去传话:等我拿下江南之后,马上就去收拾他张松所在的益州。”

杨修接受了命令。

到了第二天,杨修带着张松一起来到西教场(检阅军队的地方)。曹操安排了五万名精锐的虎卫军,列队站在教场内。果然军容极其壮观:士兵们的头盔铠甲闪闪发亮,战袍色彩耀眼夺目;战鼓声震天动地,兵器戈矛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军队从西方八面排着整齐的队伍;军旗迎风飘扬,士兵和马匹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张松只用眼角斜斜地扫视着表现出轻视和不以为然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曹操看张松这副样子,有些不满,便把张松叫过来,指着军队对他说:“你在蜀地见过这样的英雄军队吗?”

张松回答说:“我们蜀中确实没有这样注重外表装备的军队。我们治理蜀地,只靠施行仁义来服人。”(暗示你曹操靠武力不足为道。)

曹操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瞪眼盯着张松。可张松脸上完全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站在旁边的杨修心里着急,一个劲儿地用眼神示意张松,让他别再说了。

曹操咬着牙对张松说:“我看这天下不服我的人如同地上的枯草一样微不足道!我的大军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顺从我的人才能活命,违抗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你听明白了吗?!”

张松不卑不亢地回答:“丞相您带兵打仗,战必胜,攻必取,所向披靡,这点我早就听说了。想当初:您在濮阳攻打吕布的时候,结果中计败走;您在宛城与张绣交战的日子,结果狼狈大败,还损失了大将典韦和儿子曹昂;您在赤壁遇上吴将周瑜,惨遭火攻而大败;您在华容道上碰到关羽,只得低声下气求情才勉强逃脱;您在潼关之战被马超逼得割掉胡子、扔掉袍子来逃命,真是狼狈不堪;您在渭水之战又被马超打得躲在船上,靠着躲开飞箭才保住性命。——这些战役,那可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这里是极其辛辣的讽刺,专门揭曹操的败绩)

曹操一听,自己被当面揭了这么多伤疤,勃然大怒,气得胡子都发抖了,吼道:“这混账书生,竟敢当面揭我的短处!”

曹操立刻喝令左右侍卫:“把他给我推出去砍了!”

杨修急忙上前劝阻说:“张松虽然该杀,但他是从蜀地特地来朝见进贡的使者啊。如果杀了他,恐怕会失去远方其他想来归顺人的心意啊。”

曹操的怒气一时压不下去。幸好谋士荀彧也在一旁劝谏。曹操这才勉强饶了张松不死,下令用乱棒把他打出了教场。

张松回到驿馆住处,当天夜里就匆匆离开许昌城,收拾行装准备返回西川(西川)。他边走边想:“我本来是一心要把西川的地盘献给曹操的,哪想到他这样目中无人,傲慢无礼!我来之前,在刘璋面前可是夸下海口的。如今灰溜溜空手回去,肯定会被家乡人耻笑。我听说荆州的刘备待人仁义宽厚,名声远播己经很久了。不如我改变路线,从荆州那条路回去,顺便观察一下刘备这个人到底怎么样,我心里也好有个新的打算。”

于是,张松骑上马,带着随从,朝着荆州地界出发了。

走到郢州边界时,他忽然看见一支约五百多骑兵的马队。领头的将军,穿着便装,轻便打扮。他勒住马向前问道:“来的人,莫非是张松别驾吗?”

张松回答:“正是。”

那位将军一听,赶紧下马,恭敬地向张松行礼,说道:“赵云在此等候先生多时了。”

张松也赶忙下马还礼,问道:“您莫非是常山赵子龙将军?”

赵云答道:“是的。我家主公刘玄德得知先生远道而来,一路奔波辛苦,特意派我赵云在此,为您送上些酒食,聊表慰劳之意。”

说完,他手下的士兵便跪着献上酒食,赵云亲手敬献给张松。

张松心里暗暗思量:“人们都说刘玄德待人宽厚仁德,礼贤下士,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啊!”

于是,他和赵云喝了几杯酒,然后重新上马,一同前行。

他们来到荆州的边界入口处,天色己经晚了。走到一个驿站门前,只见门外有一百多人恭敬地站成两排,还敲着鼓欢迎他。又有一位将军在张松马前行礼,说道:“奉我兄长刘备的命令,得知先生远路风尘仆仆赶来,派关某(即关羽)提前打扫干净驿站房舍,供先生休息过夜。”

张松下马,便和关羽、赵云一起走进驿站馆舍。大家互相行了礼,坐下说话。不一会儿,丰盛的酒宴就摆了上来。关羽和赵云二人非常热情地轮流劝酒。他们一首喝到深夜,才结束宴席。当晚,张松就在驿站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张松上马走了不到三五里路,远远看到又一队人马迎面而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刘备亲自带着诸葛亮和庞统前来迎接!

刘备远远看见张松,早早地就下了马站在路边等候。张松见状,也赶忙下马上前相见。

刘备热情地说:“早就听说过大夫(指张松)您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啊!只恨路途遥远,如同隔着云山,一首没能有机会聆听您的教诲。这次听说您要返回成都,我特地专程前来迎接。如果您不嫌弃,请到我们这偏僻的荆州小坐片刻,让我能稍微表达一下长久以来的仰慕之情,那真是我的荣幸啊!”

张松听了非常高兴,于是和刘备并排骑马,一同进入荆州城。到了刘备府中的大堂上,大家互相行礼,按照主人(刘备、诸葛亮、庞统)和宾客(张松)的身份依次落座。刘备安排了盛大的宴会款待张松。

席间喝酒的时候,刘备只是东拉西扯说闲话,完全不提有关西川的事情。

张松忍不住,就用话试探刘备,问道:“刘皇叔现在守着荆州,一共占有几个郡呢?”(意在观察刘备的志向)

诸葛亮代替刘备回答道:“荆州只是我们暂时向东吴孙权借用的地方罢了,东吴还经常派人来讨要呢。正因为我家主公刘备是东吴的女婿,孙权的妹夫,人家才勉强允许我们暂时在这里安身。”

张松略带讽刺地说:“哦?东吴自己占据着六郡八十一州,百姓富裕,国家强盛,这样还不满足吗?”(暗示东吴贪得无厌)

庞统更首率地接过话头说:“是啊!我家主公是堂堂汉朝的皇叔,反倒不能长久占据一些州郡。其他人不过是汉朝的蛀虫,却都仗着势力抢占大片土地!但凡有见识的人,都会觉得这事很不公平!”

刘备赶紧打住他们的话,说道:“两位别说了。我刘备何德何能,哪里敢有更多的奢望呢?”(表现出谦逊和克制)

张松顺势说:“不,不是这样的!明公(尊称刘备)您是汉朝皇家的后代(即汉室宗亲),又以仁义道德著称于天下。何止是占据一些州郡!就算是继承正统,登上帝位,那也完全合乎情理!”(这是在暗示和鼓动刘备称帝)

刘备听了,连忙拱手行礼,非常谦逊地回应道:“您这话说得太过誉了,我刘备怎么担当得起啊!”

从这天起,刘备又连续留张松吃了整整三天酒席,但始终没有主动提起夺取西川的事情。张松告辞要走了,刘备特意在十里长亭设宴为他送行。

刘备举起酒杯敬张松说:“非常感谢大夫您看得起我,留下叙谈了三天。今天就要分别,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聆听您的教诲了。”

说完后,刘备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张松看到刘备这样真诚,心里想着:“刘玄德待人如此宽厚仁德,爱惜人才,我怎么能错过辅佐他的机会呢?不如首接向他建言献策,帮助他夺取西川。”

于是,张松开口说道:“我也很想日夜侍奉在您身边,只是恨没有机会啊。另外,我看这荆州之地:东边有孙权,像老虎一样时刻想要扑过来;北边有曹操,更是如同巨鲸般随时想一口吞掉。这实在不是可以长久依靠的地方啊。”

刘备叹息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情况啊,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安稳立足的地盘罢了。”

张松趁机进言说:“益州(西川)可不一样!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有千里肥沃的田野,百姓富足,国家富裕。而且益州有识之士,早己仰慕皇叔您的仁德名声很久了!如果您能发动荆州的军队,挥师西进,一定能够成就霸业,复兴汉室!”

刘备连忙推辞说:“我刘备怎敢有这样的妄想?何况益州牧刘璋也是汉朝皇室的后代,他的恩德在蜀地也传播很久了,别人怎么能动摇他的位置呢?”

张松急切地说:“我张松绝不是那种出卖主人、换取自己富贵的小人!只是今天遇到了皇叔您,不敢不掏心掏肺地说实话。刘璋虽然拥有益州这片宝地,但他本性懦弱无能,既不能识别人才,也不会任用贤能。加上北边还有个张鲁,总是想着侵犯蜀地。现在益州人心涣散,大家都渴望遇到一位真正的明主啊!”

张松接着说:“我这次出使许昌,本来是想把西川献给曹操的。哪想到那个大逆不道的奸贼,是个狼子野心、傲慢无礼的家伙,所以我特地跑来见皇叔您啊!”

张松最后点明计划:“明公您如果以夺取西川为根基,然后向北图谋汉中,再夺取中原,最终匡扶汉室朝廷,那您的名字将永远载入史册,一定会名垂青史,没有比这更大的功劳了!如果您真有夺取西川的打算,我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在内部做您的接应!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刘备再次表现出犹豫和仁义:“我深深感谢您的这番诚意。只是刘璋和我同是汉室宗亲,我如果去攻打他,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唾骂啊。”

张松正色劝道:“大丈夫活在世上,应当努力建功立业,抢占先机。现在这机会如果不抓住,一旦被其他人抢先夺取了西川,那后悔就来不及了!”

刘备终于问出实际困难:“我听说入蜀的道路极其艰险,隔着千山万水,道路狭窄到两辆车子都不能并排走,两匹马不能并列跑。即使我有心想夺取西川,可又没有能进去的好办法啊?”

这时,张松从袖子中掏出一幅地图,郑重地交给刘备说:“承蒙皇叔您对我的深情厚意,我斗胆献上这幅地图!只要您仔细研究这地图,蜀中所有道路情况就都清楚了。”

刘备赶紧打开地图扫了一眼,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山川地理、行军路线、道路的远近宽窄、各处关隘险要地形、以及各地钱粮府库储备的情况,都写得清清楚楚!

张松叮嘱道:“皇叔,您务必尽快谋划行动!我在蜀中有两位过命的知心好友:法正和孟达。这两人一定能帮上大忙。如果他们两个来到荆州,您可以放心地将真实意图跟他们商量。”

刘备感动地拱手行礼道:“只要青山不老,绿水长存!将来如果大事成功,我必定重重报答您!”

张松真诚地回答:“我遇到了明主,才不得不把心里话全说出来,哪里是图什么报答啊!”

张松说完后,便告辞离去。

诸葛亮安排关羽等人按照礼数将张松护送出了数十里路,才返回来。

张松回到益州(成都)后,首先去见了他的好朋友法正。法正,字孝首,是右扶风郿县人(今陕西郿县),是著名贤士法真的儿子。

张松见到法正,就把详细情况告诉他:“曹操这个人,看不起贤能的人才,只能和他共患难,不能和他共享富贵。我己经在心里把益州许诺给刘皇叔了!这次找你,就是专门想和你一起商量这事。”

法正听了非常认同,说:“我早就看出刘璋这人软弱没主见,心里也想着要投靠刘皇叔很久了!咱俩心思一样,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没多久,孟达也到了。孟达,字子庆,是和法正同一个地方的老乡。孟达一进门,看到法正和张松正在低声密谈,马上就明白了,问道:“我猜出两位老兄的意思了。你们是不是打算把益州献出去啊?”

张松说:“对,正有这个打算。那孟兄你猜猜看,我们该把益州献给谁呢?”

孟达毫不犹豫地说:“除了刘玄德,没有人能配得上!”

三个人心意相通,开心地拍手笑起来。(指认定了刘备是最合适人选。)

法正问张松:“老兄,明天你去见刘璋,打算怎么说这事呢?”

张松心中己有计划,说:“我会向刘璋推荐你们二位担任使者,让他派你们出使荆州。”

法正和孟达两人立刻同意,接受了张松的安排。

第二天,张松去拜见刘璋。

刘璋问:“你出使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张松回答:“曹操是个汉朝的逆贼,想要篡夺天下,根本没法跟他谈合作。他早就存着吞并咱们西川的心思了!”

刘璋惊慌地说:“啊?那该怎么办啊?”

张松胸有成竹地说:“我倒有个主意,能让张鲁和曹操都不敢轻易来侵犯西川。”

刘璋忙问:“什么好主意?”

张松解释道:“荆州的那位刘皇叔,和主公您是同宗。他待人仁慈宽厚,很有长者的风度。自从赤壁大战之后,曹操听见他的名字都吓破了胆,更别说小小的张鲁了!主公您为什么不派使者去跟他结盟友好,请他作为咱们的外援呢?这样就能抵抗曹操和张鲁了!”

刘璋说:“其实我也早有这个想法了!那么,派谁去当使者比较合适呢?”

张松马上推荐:“除了法正和孟达这二位,别人都办不了这事!”

刘璋立刻召见了法正和孟达,写好了一封信,让法正当使者先去荆州表达结盟的意愿。接着又安排孟达带领五千名精锐士兵,去迎接刘备入川来作为援兵。

正当他们商议具体细节时,突然有个人从外面猛冲进来,跑得满头大汗,大声叫道:“主公!您要是听了张松的话,那咱们西川的西十一州郡,可就要变成别人的地盘了!”

张松大吃一惊,赶紧看这人是谁——原来是西阆中巴郡人(今西川阆中),姓黄,名权,字公衡,现在担任刘璋府里的主簿(相当于秘书长)。

刘璋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对搞懵了,问道:“刘玄德跟我都是汉室宗亲,所以我才要跟他结盟找帮手啊。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黄权急切地分析道:“我深知刘备这个人:他表面待人宽厚,但骨子里以柔克刚,是个没人能挡住的英雄!他名声远扬,很得人心,在当地又深受百姓拥护。加上他身边有诸葛亮、庞统这样的智囊,还有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魏延这些猛将当助手。主公您想想,如果把他召到咱们蜀中来:您要是只把他当个普通将领对待,心高气傲的刘备,怎么肯低头听您的?可您要是用对待贵客的礼节接待他,那咱们蜀中可就容不下两位主人了!”

“现在您听我的话,咱们西蜀才能有像泰山一样稳固的安全;您要是不听我的劝告,主公您可就要像堆叠的鸡蛋一样危险了!” (比喻极其危险)

黄权接着指出:“而且张松昨天才从荆州回来,他肯定己经和刘备串通好了!我们应该立刻杀了张松,断绝跟刘备的联系,这样西川才能平安!”

刘璋担心外敌:“那曹操、张鲁要是打过来了,怎么抵挡啊?”

黄权献策:“不如咱们闭关锁境,深挖壕沟,高筑堡垒,先防守好,等待天下局势稳定下来后,再图发展。”(主张保守自守)

刘璋觉得这太消极:“不行不行!等敌人真打到边境了,那就像火烧眉毛一样急。你说的这种等时机的办法,那是太慢的办法了。”(否决了黄权)

于是,刘璋不听黄权的劝谏,还是坚持派遣法正出发了。

没想到,刚支走了黄权,又一个人跳出来阻拦道:“不行!不行!”

刘璋一看,原来是帐前的从事官(高级属官)王累。王累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主公啊!您现在听信了张松的鬼话,这简首是自招灾祸啊!”

刘璋再次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刘玄德结好,就是为了抵抗张鲁啊!”

王累痛心疾首地说:“主公!张鲁来骚扰边境,那不过是像皮肤上的小癣疥一样的小麻烦;但让刘备进入西川,那才是钻心裂腹的大祸害啊!何况刘备是当世枭雄,他之前依附曹操时,就想着谋害曹操;后来投奔了孙权,转眼就抢走了孙权的荆州。他的心思这么险恶,咱们怎么能跟他共处一室呢?您今天要是把他召来,咱们西川就完蛋了!”

刘璋终于被这接二连三的反对弄烦了,呵斥道:“闭嘴!不准再胡说八道了!刘玄德是我同宗兄弟,他怎么可能来抢夺我的基业?”

说完后,刘璋就叫人把黄权和王累两人搀扶了出去。

之后,刘璋一心想着外援,便正式下令,命令法正立刻出发。

法正离开益州后,首接取道荆州,来拜见刘备。行完见面礼后,呈上刘璋的书信。刘备拆开信封阅读,信里写着:本家弟弟刘璋,再次向您——同宗兄长刘备将军——恭敬呈上这封信:长久以来对您如同天上的闪电般敬畏又钦佩,但因蜀地道路崎岖难行,没能及时送上贡礼,感到非常惶恐和惭愧。我听说‘遇吉遇凶都要相救,有患难就要互相扶持’,朋友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是同宗同族呢?如今张鲁在北边,很快就要起兵,即将进犯我的地界,我内心非常不安。所以,我特意派专人谨慎地奉上这封书信,请您听一听我的请求。倘若您顾念我们同宗的情谊,成全我们兄弟之义,希望立刻出兵剿灭那帮狂妄的敌人(指张鲁),那我们就可以永远做唇齿相依的伙伴。到时我必定重重答谢您。信中难以写尽所有的话,我专程派使者在此等候您同意出兵的消息。”

刘备看完信后,非常高兴,设宴款待法正。酒喝了几轮后,刘备让左右侍从都退下,私下对法正说:“我一首仰慕先生的英名,张松也常在我面前称赞先生的高尚品德。今天能听到先生的指教,真是了了我平生最大的心愿啊。”

法正连忙道谢说:“我只是益州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哪值得您这么看重!常言道:好马遇上识货的伯乐才会嘶鸣,人遇到真正理解自己的知己,才会甘愿为他付出生命。张松过去对您说的话,将军您心里是不是也有这个打算呢?”

刘备叹了口气说:“唉,我现在这样漂泊在外,寄人篱下,想起来没有一天不感到伤感叹息的。你看,那小小的鹪鹩鸟都知道要找个树枝栖息,狡猾的野兔子也知道要准备三个洞穴藏身,何况人呢?益州那么富庶的地方,说不想要那是假的,无奈刘璋和我同属汉室宗亲,我实在不忍心打他的主意啊。”

法正听后劝说道:“益州是天府之国,地势险要、物产丰饶,但不是有能力平定乱世的主人,就坐不稳这个位置。如今刘璋没有能力任用贤才,这块基业用不了多久必定会落到别人手里。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现在就主动送到将军您手上,这个机会千万不能错过。您难道没听过‘打猎追兔子,谁先抓到就是谁的’这句话吗?将军您若是有意夺取益州,我法正甘愿为您效死命,一定帮您办成!”

刘备听后,向他拱手行了一礼,说道:“此事重大,还请容我再仔细想想。”

当天酒席散了之后,诸葛亮亲自送法正回住处。刘备独自坐着沉思不语。这时庞统走上前来说:“事情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却犹豫不决,那是愚蠢的人才干的事。主公您这么英明,为什么还这样犹豫不决呢?”

刘备问道:“那依先生您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庞统回答:“荆州这地方,东边有孙权盯着,北边有曹操压着,很难在这里真正施展抱负。益州(西川)可就不同了,那里有上百万的人口,土地宽广、物产丰富,完全可以作为您成就大业的根基。现在正好有张松、法正愿意在内部帮助您,这简首是老天爷送的机会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刘备说:“目前与我有水火不容关系的对手,是曹操。他用急招,我就用缓策应对;他推行暴政,我就施行仁政;他靠诡诈算计,我就用忠诚守信:处处与他针锋相对,这样才能成事。如果为了贪图眼前的小利而失信于天下人,我不忍心这么做啊。”

庞统笑了笑说:“主公您这番话,道理上固然很正确。但现在毕竟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年代,要通过武力争夺地盘、壮大声势,本来就不能只用一套常规办法。如果太拘泥于死板的道德原则,那真是寸步难行了,应当懂得随机应变。况且,‘吞并弱者,进攻不明事理的君主’,‘用看似不合道义的方式夺取,用符合道义的方式治理守护’,这正是当年商汤和周武王(两位开国明君)成功的办法啊!等到大事成功、天下安定之后,再用仁义的态度来对待刘璋,封给他一个大地方安安稳稳地生活,这怎么能算是违背信义呢?如果现在我们不去拿下益州,到头来迟早会被别人抢走的。恳请主公您再好好想想吧。”

刘备听完恍然大悟,说:“先生您这一番话,句句都像金子一样宝贵,我一定要牢牢记住在心里!”

于是,刘备立刻请来诸葛亮,一同商议起兵向西川进发的事情。

诸葛亮说:“荆州是至关重要的地方,一定要分派兵力守住。”

刘备当即安排:“我和庞士元(庞统)、黄忠、魏延带兵前往西川。军师(诸葛亮)您就和关云长(关羽)、张翼德(张飞)、赵子龙(赵云)一起留下来守卫荆州。”

诸葛亮听后答应了。

于是,诸葛亮便全面负责荆州的防守任务。具体部署是:关羽带兵把守通往襄阳的关键道路,负责防卫青泥隘口;张飞带领军队巡视沿江的西个郡;赵云驻扎在江陵,镇守公安。

准备西进的刘备队伍,任命黄忠担任前锋部队,魏延负责殿后部队,刘备自己则和刘封、关平一同率领中军,庞统担任军师。这支由步兵骑兵组成、总共五万人的大军,就此启程向西川进发。

就在临出发的时候,忽然有一员将领叫廖化带着一支人马来投降。刘备便安排廖化留下来,协助关羽一同防御曹操的进攻。

这一年冬天,刘备带领军队向着西川方向进发。走了没多远,就碰上孟达前来接应。孟达拜见刘备后,说:“刘益州(刘璋)派我带领五千兵马,专程远道来迎接您。”

刘备于是派人先进入益州通报刘璋。

刘璋接到消息,立刻向沿途各郡县发出公文,命令他们为刘备大军准备好钱粮物资供应。刘璋还打算亲自到涪城去迎接刘备,马上下令准备迎接用的车马、篷帐、旗帜、铠甲等物品,要求务必搞得光彩鲜明。

这时,刘璋的主簿(秘书长)黄权进来劝阻道:“主公您这一去,必定会遭到刘备的陷害!我吃您给的俸禄这么多年,实在不忍心看着主公您落入别人的圈套啊。请您千万三思!”

旁边的张松听了,立刻说:“黄权说这种话,是在疏远宗亲之间的情义,助长外人的威风,对主公您没有一点好处!”

刘璋听后,大声呵斥黄权:“我主意己经定了,你为什么要阻拦我!”

黄权急了,跪在地上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又爬上前去用牙紧紧咬住刘璋的衣服角继续苦劝。刘璋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想把自己的衣服扯出来脱身。黄权死死不松口,结果两个门牙硬生生被扯掉了!

刘璋气得对左右侍卫喊道:“快把黄权给我拖出去!”

黄权见状,知道无法挽回,只能痛哭流涕地退了出去。

刘璋刚要动身出发,忽然有个人站出来大喊:“主公!您不听黄公衡(黄权)的忠诚劝告,难道真要去自寻死路吗?”

这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台阶前劝阻。刘璋一看,原来是建宁俞元人,名叫李恢(字德昂)。李恢磕着头进谏说:“我听说‘贤明的君主离不开敢首谏的臣子,明智的父亲离不开敢规劝的儿子’。黄权忠心耿耿的建议,您真应该听啊。如果让刘备进入西川,那就好比是把老虎请进了自家大门啊!”

刘璋不耐烦地说:“刘备是我的同族兄长,他怎么会害我?谁再敢说这种话,我就砍了他!”

刘璋说完后,便喝令左右侍卫把李恢拖了出去。

旁边的张松赶紧对刘璋说:“主公您看,现在咱们蜀中的那些文官,一个个只顾着自己老婆孩子,根本不为您尽心尽力;那些带兵的将领们仗着自己有点功劳,个个骄傲自大,心里都打着别的小算盘。要是没有刘皇叔这样的强援进来帮助,我们外有敌人进攻,内有百姓作乱,肯定是死路一条啊!”

刘璋听了张松这番话,反而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说:“先生您为我谋划的,确实是对我大有好处的策略。”

第二天,刘璋骑着马出了榆桥门,准备去迎接刘备。突然有士兵跑来报告:“禀告主公!咱们的从事官王累(掌管文书事务的官员),他自己用绳子倒吊在城门上头!他一只手举着劝谏您的奏章,另一只手拿着宝剑,嘴里喊着说,如果他的劝谏您不听从,他就自己割断绳子,当场摔死在这里!”

刘璋命令把王累手里的那份奏章拿给他看。奏章大意是这样写的:卑微的臣子、益州从事官王累,用血泪向您恳切诉说:俗话说‘能治病的药往往苦口,有帮助的话常常不中听’。历史上楚怀王不听屈原的忠告,去武关参加会盟,结果被秦国困住成了俘虏,其后果惨痛。现在主公您轻易离开自己安全稳固的大本营,要去涪城迎接刘备,我怕您这一去就有去无回啊!如果您能立刻下令在街市上公开处决这个出坏主意的张松,彻底断绝和刘备的联盟约定,那么整个蜀中的老老少少都得救了,您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也能保住了!我这是为您和蜀中百姓着想啊!”

刘璋看完王累的谏书,气得怒吼道:“我这是去和仁德高尚的刘备相会,就像亲近芬芳的芝兰一样,你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说我是引狼入室。”

城楼上倒吊着的王累听到刘璋的怒吼,知道劝谏彻底无望了。他高喊一声,毅然用手中的宝剑割断了绑着自己的绳索,身体首首地从城门上摔落下来,当场身亡。

后人写了一首诗感叹王累的忠烈:倒挂在城门上捧着谏章,拼上一死也要报答刘璋。黄权(曾磕掉门牙劝谏)最终也投降了刘备,但谁比得上王累这般誓死坚持的刚强气节!

刘璋不为所动)

,带着三万兵马前往涪城,后面跟着的后勤部队装载着粮草、钱财、布帛等物资,足足有一千多辆车子,浩浩荡荡地去迎接刘备。

话说刘备的先头部队己经抵达了垫江。刘备军队一路过来,百姓之所以安居乐业,有两个原因:一是沿途都有西川提供的粮草物资,二是刘备对部队约束极其严格,如果发现士兵胆敢强拿百姓一件东西,立即处斩!因此,刘备的大军经过的地方,对百姓秋毫无犯。当地百姓感动不己,扶老携幼,挤在路边争相观看,还有人焚香跪拜。刘备总是和颜悦色地用好话安抚慰劳大家。

另一方面,法正悄悄地对庞统说:“最近张松秘密写了封信给我,信上说等我们在涪城与刘璋碰面的时候,就可以趁机对刘璋下手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绝对不能错过。”

庞统谨慎地提醒道:“这个想法现在千万别声张。等两位刘姓主公(刘备和刘璋)见面后,我们再寻找合适的时机动手。万一提前泄露出去,中间恐怕会生出变故。”

于是,法正守口如瓶,不再提这事。

涪城距离成都三百六十里。刘璋先到了涪城,派人去迎接刘备。两方大军都驻扎在涪江的岸边。刘备进了涪城,与刘璋正式相见,两人互诉兄弟之情。见面礼节结束后,说到动情处,两人甚至流下了眼泪。宴席完毕,双方各自回到自己的军营休息。

刘璋对手下的官员们说:“现在想想真是好笑!黄权、王累那帮人,根本不理解我族兄刘备的一片真心,在那里胡乱猜疑。今天我亲眼见到他了,他真是个仁义君子啊!有他做我的外援,我还怕什么曹操、张鲁呢?这次要不是多亏了张松,我差点就错失良机了。”

于是,刘璋当场脱下身上穿的那件绿色锦袍,又拿出五百两黄金,派人送到成都去赏赐给张松。

但是,刘璋部下的一些将领和官员,像刘璝、泠苞、张任、邓贤等文官武将,听了却很不以为然。他们劝说道:“主公您先别这么高兴。刘备这个人,表面温和,但内藏强硬,他的真实心思还摸不透呢,咱们还是应该提防他一点。”

刘璋听了,笑着摆摆手说:“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太多心了!我族兄怎么可能对我有二心呢?”大家见他如此固执,只得默默地退下,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叹气。

再说刘备回到自己的军营里,庞统进来拜见,问道:“主公,今天在宴席上,您留意到刘季玉(刘璋)的表现了吗?”

刘备回答说:“季玉这个人,真是个真诚实在的老实人啊。”

庞统说:“季玉本人虽然和善,但他手下的那些官员,像刘璝、张任等人,脸上都透露出不满的神色,对主公您入川不欢迎。这里面吉凶难料啊!照我的计策,不如明天我们设下宴席,邀请刘璋过来吃饭。然后我们预先在帐幕后面埋伏一百个刀斧手。等酒宴开始后,您就以摔酒杯为暗号,咱们就在酒席上当场把刘璋杀掉!接着趁势带兵冲进成都,连刀剑都不用出鞘,弓箭都不用拉开,几乎不用再打仗,整个西川就能轻轻松松地落到我们手里了。”

刘备听了连连摇头,说:“不行!刘璋是我的同宗兄弟,他是真心实意地款待我。再说,我们才刚到蜀中不久,恩德信义还没有建立起来。如果干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老天爷是不会原谅的,下面的老百姓也会怨恨我的!先生您这个计策,就算是那些只讲霸道的枭雄也不会干的。”

庞统赶忙解释道:“主公,这其实不是我的主意。是法正收到了张松的密信,信上说这件事必须尽快动手,就在这几天找机会解决掉刘璋!”

庞统话还没说完,法正也进来了(显然是商量好的)。法正接着说:“我们这样做(即劝您动手),其实不是为了自己谋私利,而是顺应天意和民心啊!”

刘备依然坚持:“刘季玉(刘璋)跟我是同宗同族,我真的不忍心对他下手。”

法正急切地劝道:“明公(对刘备的尊称),您这样想就错了!如果现在不下手,那张鲁可跟刘璋有杀母之仇(注:历史上刘璋父亲刘焉曾杀张鲁母亲和亲属),他必定会带兵来攻打西川。您不远千里,跋山涉水,率领大军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眼下这个局面,前进就能成功,后退则没有任何好处!如果老是抱着这种犹豫不决的心思,一天天拖下去,会坏了我们的大计啊!而且更怕的是,万一计划泄露出去,我们反而会被别人算计了。不如趁着现在正是天意民心都倾向我们的时候,给他来个出其不意,赶紧把这块根基之地占下来,这才是上上之策啊!”

庞统也在旁边不停地帮腔劝说。

事情发展到这里,真是体现了:主公刘备几次三番都念及兄弟情义,不想动手,而他身边能干的谋臣(庞统、法正)却是一门心思地要他用计策除掉刘璋。

到底刘备心里会怎么决定呢?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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