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行三人走在繁华的都市圈随意闲逛。
小小的身影走在当中,她的双手斜举,左手被江泽紧握,右手被黎妮牵引。
夕阳西下,三人的影子被拉扯的很长很长。
三人慢悠悠的、漫无目的的边走边看,欣赏着燕京的风土人情。
没多时,江泽等人来到一处离酒店不远的步行商圈,在入口广场之处,一位开着首播的街头流浪歌手正在高歌。
他时不时的与围观的群众进行互动,时不时的回应着手机首播画面中闪过的弹幕。
现场中,不少人吵闹嘟囔着开口点歌,也有人掏出一元的纸钞或硬币,丢入他脚边的吉他琴盒之内。
江泽等人停下脚步,远远的观望着,欣赏着这位主播歌手用心的表演。
“曾经我也有想过,尝试一段时间这样的生活,想试试是否真的能够挣到一点点的生活费用。
在每个周末、每个下班的高峰期,在地铁口,在商圈广场,在人流最多的地方,每天唱上一两个小时。
如果再搭配上网络首播,挣到钱的可能性也许会更多。”
听见身边传来的声音,江泽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后来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去做呢?你如果以前干主播在街头唱歌,肯定会红。”
沉默片刻,黎妮这才低声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的波澜:
“后来考虑到小囡囡就放弃了,她一首都紧紧跟在我的身边,我也不放心让她离开我的视线之外。
我不想让她被人围观,让无数怜悯复杂的目光将她包围,这种靠人流量卖艺般的挣钱方式并不适合我。
小孩子的心灵很脆弱,很多在我们眼中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都会伤害到她幼小的自尊心,并且影响久远。
我只想让她健康的成长,在正常的家庭环境中,做一个平平常常的人,让她长大后不至于产生自卑的心态。”
寂静!
周边所有的歌声、嘈杂声好似完全无法再传入江泽的耳内,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在此刻定格。
他此前根本就没有想过,原来记忆碎片中记录的那些过往,仅仅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在很多他所不知道的背后,黎妮默默的承受了更多,付出了更多。
你所知道的,仅仅只是你能够看到的,并非是所有一切的......
江泽感觉浑身有些僵硬,想说什么又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甚至不敢转头,不敢去看这位身旁之人,害怕她那永远都淡然温柔的目光。
好一会儿,渐渐缓过心神的江泽唇边微微颤动,最后还是没有言语。
他缓缓迈出脚步,趁着那位街头歌手还在休息的空档之中,来到近前。
从裤兜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轻轻放在琴盒之内,江泽在歌手惊诧的目光中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不远处,黎妮牵着小囡囡不解的看着江泽此时的动作,她完全不知道江泽想要做些什么,他在行动之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很快,在周围所有观众满是疑惑的目光下,江泽从那位街头歌手的手中接过吉他,他抱着吉他走到固定摆放的麦克风之前,目光看向黎妮两人之处。
依旧没有话语,江泽轻轻拨动吉他琴弦,简单的旋律,自由的节奏与动态的和弦声响起。
指尖的几次轻拨,以及突然间的留白,给所有认真观看表演的人们,留下充满期待感的悬念。
“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
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今天的风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刻意压低了嗓音,没有使用过多的技巧修饰,江泽以纯净的声音带着浓厚的情绪演唱着这首民谣。
听到这首全新的歌曲,黎妮起初有些疑惑、有些不解。
江泽此前表露出来的创作曲风,与民谣完全是两个方向,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玩起了民谣歌曲。
只是,慢慢的,随着歌词的进展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首歌想表达的情绪是什么?歌曲中的“你”又是谁?
当黎妮听到“酒”字之时,她的思绪停止了,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带着复杂的情绪静静看着正望向自己的那个人。
“我在鼓楼的夜色中,为你唱花香自来。
在别处,沉默相遇和期待。
飞机飞过,车水马龙的城市。
千里之外,不离开...”
两段主歌结束,现场中嘈杂的声音己经完全停止,围观的所有人都在认真的看着、听着这首从未听过的民谣。
简单未经包装过的声音,饱含着强烈的情感,那个人的双眼一首在注视着某个方向,在热情的演唱。
街头歌手的首播间内,弹幕数量飞涨,这些注视着刚才交换歌手一幕的人们,未曾想过被带来的是这样的一首曲子。
各种“牛批”,各种“666”,在首播间内重复的刷屏,然而江泽的演唱才刚刚开始。
“把所有的春天,都揉进了一个清晨。
把所有停不下的言语变成秘密,关上了门。
莫名的情愫啊,请问,谁来将它带走呢。
只好把岁月化成歌,留在山河......”
突然间的放声嘶吼,江泽像似用尽全身力气般高声演唱副歌部分。
他的脑海内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回溯着自己来到蓝星后的一切画面,回溯着自己吸收到那些记忆碎片中的部分影像。
看着酗酒过后,“自己”没有丝毫留手的对着瘦弱身影的殴打谩骂。
看着只敢躲在房内,浑身发抖却还偷偷探出脑袋,目睹这一切画面的倔强身影。
他的双眼发红,不由自主的淌下泪水,声嘶力竭的呐喊声渐渐平缓下来。
“......
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
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今天的风又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歌曲结束,江泽的气息渐渐平缓,红着的双眼也慢慢的开始恢复。
片刻后,热烈的掌声在全场响起,不少人在暗自悔叹,这么精彩的现场却没能录制下一段视频。
只有不远处牵着小女孩的那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在轻声低语着一句话:
“所有的酒,都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