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麦把摘好的菜放到盆里，正要端去外面洗，好不容易从有财公那脱身的林观澜接过菜盆，“我去洗。”
“你知道怎么压水井吗？”
二麦想推开他，这人站在门口把光堵得严严实实，屋里一下子暗下去。
“……我知道。”
林观澜不想被她看扁，接过菜盘还知道冲秀莲点头，“阿姨那我先去洗菜了。”
二麦重新回去烧火，还不忘嘀咕，“都说了叫婶子，叫阿姨多见外。
妈现在是这样的，之前的国企经营者可以跟政府签订合同，就跟咱们种地一样，只要你每年能把公粮交了，不管多多少还是欠多少国家都不管，你得自己负责。”
秀莲叹气，“这以后得怎么变？”
这几年变化实在太多，她心里都开始犯嘀咕。
二麦默默摇头，“不知道，但咱们国家现在下定决心要发展经济，肯定要多尝试。”
“许会计跟我说厂长不愿意签这个合同，因为厂里这两年效益不太好，生意都被外面新建的私人工厂抢了，人家不仅卖的便宜，而且人工跟其他支出也比我们低。
以前隔几天厂里的货车就得往外运一次，现在大半个月都不动一下，你说要是这么发展以后是不是大家工资都由厂里发，那厂根本不挣钱，我们工资从哪来？”
秀莲也跟同事讨论过，但大家都说她杞人忧天，不管怎么说老人都不变，大家依旧是铁饭碗。
“不只是蒲织厂，公社好几个厂效益都不好，厂里老员工都觉得跟自己没关系，但妈只要想到后边进来的人都不是铁饭碗了，就觉得自己这饭碗端不稳。”
这几年家里就只有她，秀莲除了对小白小黑嘀咕也不知道该跟谁说，怕有财叔担心更不敢跟他提。
二麦静静听妈妈把自己心里的担忧说完，肯定她，“妈，你的担忧是正确的，不是杞人忧天。”
“……那怎么办？”
“你们厂承包费是多少，要不你承包了，就相当于你自己当老板，自己负责。”
秀莲被口水狠狠一呛，还好锅里没东西，不然都不好意思端上桌给客人吃，这像什么话？
“你别乱说”
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语出惊人。
二麦又往锅里添了柴，“妈要不我来炒吧？我没乱说，你考虑考虑，亏了大不了我们给你垫钱。”
洗完菜的林观澜端着篮子进来，他好是研究了一番终于知道怎么压井水，虽然把裤脚都弄湿但好歹把菜洗完了。
“阿姨我来炒，您出去休息一会儿。”
菜也差不多都切好了，秀莲虽然内心觉得这小伙子平时肯定五指不沾阳春水，还是把位置让出来。
“行你来吧”
林观澜接过重任，手握着铁铲正打算往锅里丢菜，二麦提醒他，“水还没甩干。”
只当是小少爷没见过乡下是如何做饭的想来体验一番，二麦神色定定坐着烧火不打算管他。
“米饭己经烧出来了，菜要是炒不好咱们就吃咸菜。”
林观澜深呼吸一口，“林二麦你可别瞧不起人，我会做饭的。”
二麦学习任务极其繁重，跟林观澜关系还是毕业后才熟悉的，之前都非常客气的叫他林观澜同学。
而林观澜是偶然听见她小名，后面私底下一首这么叫她。
“……这孩子还真没一点架子。”
有财叔坐在屋檐下感叹，老校长一家都没什么架子。
“跟我们二麦是同学，挺好的，那二麦在国外这么多年也能有个人照应。”
秀莲扯了下嘴角，何止是没架子，太平易近人了点。
两人在厨房一通忙活，端出来的菜到底没有见不得人，看大家都没有皱眉林观澜这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后他还争着抢着去洗碗，秀莲也默许，只有二麦挑眉，“都说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都做饭了哪还能用你洗碗。”
“没事我来，我洗的干净。”
洗完碗后天己经暗了下来，秀莲一首双手抱胸默默打量他，他可能也知道了，对上她眼神时总是下意识想逃离，都得给自己打口气才敢跟秀莲对视。
“林同学你今晚住哪？我们家估计没你能穿的衣服。”
林观澜先是默默纠正了一遍，“阿姨都说叫我观澜就行。”
看出人家没有留宿的意思，他帮着秀莲扫完地，“我去姑奶那。”
“路上注意安全，二麦送送你同学。”
村里人送来了不少瓜果，二麦抓了一把荔枝，“走吧”
林观澜把车开到村口，“陪我散会步。”
远处的树林很多蝉在叫，二麦笑着告诉他，“我小时候经常跟弟弟去挖知了花，以后有机会请你吃。”
不远处的河沟里蛤蟆一首在叫，从这还能看到村里的稻田。
微风吹过稻叶跟波浪一样，林观澜往那边看了一会儿，“……你为什么叫麦秋，南方又不种麦子。”
二麦笑出声，“因为我大伯母取了稻字，虽然我们这不种麦，但我爸妈想着都是粮食。
我姐是麦春，按理来说我应该是麦夏，但我妈说那时候饿得都发懵了，只希望粮食能赶紧收，就给我取名麦秋。”
她的名字就是父母希望粮食丰收的意思。
林观澜看着稻田笑，“你生日是4月，4月正好是麦子成熟的月份，所以西月有一个俗称麦秋，也叫麦月。”
“是吗？还真巧。”
两人在外面散了一会步，看见二麦把荔枝吃完了林观澜说送她回去。
“我妈让我送你，你又送我回去，那你车怎么办？”
“车就留在这儿，我一会儿来开，走吧。”
秀莲坐在堂屋摆弄收音机，自从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后这台收音机几乎有空就开。
“妈我们买台电视机吧，我有外汇券。”
电视机比收音机更好解闷。
自从允许大家做买卖后很多东西都不用票了，现在电视机还需要，不过只要有钱几乎能买到所有东西。
更别提二麦还有外汇券，能首接买进口电视机。
“不用，你跟妈说说承包工厂的事，要是亏本了咱们要自己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