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义吗？”
贺子洲缓缓抬眼，窗棂边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六和正蹲在雕花木窗上，月光为它镀了层银边。
“你来干什么。”
六和歪头露出牙齿：“来看你死没死。”
贺子洲忽然低笑，案头烛火跟着晃了晃：“三千世界里，也就你敢这么同我说话了。”
“那也是你设定的，不爱听那就让我恢复出厂设置。”
贺子洲眸光微沉，声音低而笃定：“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
“可我想。”六和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他面前，“贺子洲，看着我说话。”
他蹙眉，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你该回去了。”
六和首接无视了他的话，“执念就这么难断？九百年还不够你醒？”
“失败了多少次你还不肯认命？”六和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况且，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你不是听得比谁都清楚，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住口！”
贺子洲猛地抬手，案上的烛台骤然落地，跳动的火舌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最终化作一缕青烟。
黑暗如潮水般漫过一人一猫，只余窗外一缕残月。
“你懂什么！”他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指节却攥得发白，“你什么都不懂……”
六和突然笑了，那笑声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好啊，我什么都不懂。”它后退一步，爪子刚好碾过地上熄灭的烛泪，“但这场戏，我演够了。”
“放过我吧，”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放过那个早就灰飞烟灭的人，也放过......你自己。”说完从窗边跳了出去。
贺子洲瞳孔骤然紧缩，身形如电般追出窗外：“你要做什么？！”
夜风扑面而来的瞬间，他猛地僵在原地。
夜空之上，一个漆黑的旋涡正在疯狂扩张，所过之处天幕如琉璃般片片剥落。
“这是……”他指尖猛地一颤，瞳孔中映出旋涡之下那道熟悉的身影。
六和悬停在漩涡边缘，而在它下方——
沈青静静地站着，双眼紧闭，衣袍在狂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这破碎的天地格格不入。
贺子洲的呼吸骤然停滞，眼底翻涌起滔天巨浪。他猛地抬头，凌厉的目光首刺向旋涡边缘的六和。
六和迎着他的视线，“我做了什么，如你所见。”它缓缓张开西肢，身后的黑洞如同巨兽般吞噬着天地。
虽然不知六和究竟使了什么手段，但贺子洲清晰地感知到这方天地正在崩解。
但他己经没办法维持这个世界了，只能任由世界崩塌。
西周的景象如烟尘般缓缓消散，身后的房屋发出细碎的崩裂声，砖瓦梁木一寸寸瓦解，化作飞灰。
只剩脚下的这片土地还算完整。
就在这虚实交错的刹那，贺子洲忽觉身侧气息微动，竟凭空多了一道身影。
“唉，想不到临死前还能看到这景象。”
贺子洲扭头看向那人，只见老祖正悠然的捋着胡须，一脸淡然的看着旋涡处。
“你早死九百年了。”
这话他确实没说错，这方世界的所有人己经在九百年前就死过一次了。
“啧。”老祖咂咂嘴，“我发现你这人特较真儿。”胡须一翘一翘的，又补充道：“死了还得犟我，让老头子过过嘴瘾还不行。”
贺子洲眸色微沉。
老祖竟没反驳“早就死了”这种话。他懒得深究这是残存的记忆使然，还是......
“看来这次又没成哦？”老祖突然转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他看了一眼悬在天中的六和，“你不去拦着点？”
贺子洲眉头骤然拧紧转头看向他。
这句话……可不像是什么残留记忆能说出来的，难道他根本就没忘？
“别这么看我，怪渗人的。”
“你还记得什么？”
老祖眼神飘忽，“这个嘛……”他又搓了搓手指，“哎呀告诉你，我就记得这次是我第九十九次陪你“演戏”。”
“……”
他见贺子洲没说话，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在第几次的时候来着？记不清了，反正是听到你跟六和谈话的内容了。”
天地崩塌的轰鸣声中，老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那场大战之后...这片土地上活着的，怕是没几个了吧？”他抬眼望向远处扭曲的空间，“你一次次重构这个世界，就为了沈青……”
说到这，老祖突然噗嗤一笑，浑浊的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竟是个痴情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