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他的意识还有些混沌，下意识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西肢像灌了铅般沉重。
“我这是......”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沙哑。
待视线聚焦，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周围的景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墙壁、地面都在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卧槽！”沈青猛地瞪大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什么情况？！”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了调，下意识想往后缩，却依然动弹不得。
“居然醒了？”
六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青下意识抬头，下一秒，他浑身汗毛倒竖，瞳孔骤然紧缩！
谁能告诉他......头顶那片遮天蔽日的扭曲蠕动的黑影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沈青张了张嘴：“六和——”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竟发不出半点声音，沈青错愕地睁大眼睛。
六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挣扎：“......你还是别说话了。”它顿了顿，身体微微颤动，“我怕我会心软。”
“明明......”六和的声音忽然轻得像叹息，“这一切，本就不该存在。”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沈青无声呐喊。
突然尖锐的疼痛刺入脑海，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咦？”老祖突然眯起眼睛，胡须一翘，“那小子好像醒了？居然还能保持意识？”
贺子洲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边的情况，他正要迈步，却被老祖横跨一步拦住了去路。
“让开。”贺子洲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危险。
老祖却纹丝不动，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先别急，你仔细看看这次和之前坍塌有什么区别。”
贺子洲的呼吸猛然一滞，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能有什么区别？
最大的区别可不就是你吗！
但当他再次看向沈青时，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那个正拼命挣扎着想摆脱束缚的身影，眼中闪烁着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自我意识！
“等等......”贺子洲的声音微微发颤，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他有意识......这次是真的？！”
老祖的胡须随着闷笑轻轻颤动，“现在才反应过来？我看你这些年玩过家家，把脑子都玩傻了。”
“哎不止你，六和也没反应过来。”老祖啧啧两声。
贺子洲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九百年来第一次感到希望像野火般在胸腔里燃烧——难道这次......真的不一样？
贺子洲的指节捏得发白，九百年来筑起的心墙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你猜我为什么会有记忆？”
他死死盯着沈青的方向，看着对方正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崩塌的世界——那眼神里带着困惑，却清明得刺眼。
“不对......”贺子洲突然摇头，声音嘶哑，“若是真的醒了，他应该记得......”
话音未落，远处的沈青突然浑身一震。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又猛地抬头望向贺子洲所在的方向，嘴唇颤抖着似乎在说什么。
老祖突然“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比我这老头子还顽固？”他枯瘦的手指掐了个诀，“既然不信，不如听听他亲口怎么说？”
一道金光闪过，束缚在沈青喉间的禁制应声而碎。
“许洲——！”沈青的声音穿透了正在崩塌的天地，几百年积攒的所有思念，“这次......我全都想起来了！”
贺子洲的身形晃了晃，像是被这声呼喊抽走了所有力气。
九百年间上万次的重演，在这一刻突然都有了意义。
六和听到声音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怎么回事......明明己经......”
“因为这次，有人替他记住了。”老祖捋着胡须，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猫，“虽然我记性不好，但这么多次，总该记住点什么。”
天地崩塌的速度突然减缓，那些破碎的金色纹路开始交织成网。
沈青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变得清晰，他快步奔向贺子洲，沈青对着贺子洲伸出手，九百年的光阴在这一刻化作一个微笑：
“这次，换我来带你回家。”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