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5年1月24号。天气阴。
忆星渊快速奔行着,无人机在前方全速飞行给她探路。
“呼,呼……”她再次停下来调理呼吸。
因为发热。她把大衣卷了起来背在背上。
“来不及啊……”低头,双手拿住终端,她大喘着气自言自语。
距离是个逾越不过的大难题,来时走了十二天,现在需要她四天走完十二天的路程,就算她全力奔袭,也才走了四分之一。
但她只是觉得自已不够快。
还在思量怎么更快的行路时,忆星渊远远地听见了喷气声。
“后面……?”她回头,发现昏暗的天空上有群阴影在飞,在天穹下几乎比肩夕阳,他们留下了长长的白色轨迹。
……飞着?一群人?
而且……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忆星渊眯眼也看不清来者。只能在他们降低高度时看清他们随身佩戴的罗德岛矿石病监测环。
一名扎拉克少女率先落下,其他人似乎都是被她带着的。
"你们……"忆星渊简单数了一下,大约有六七个人。
扎拉克少女摘下防风镜,蓝中透紫的双眸流露出一些焦急。
“是忆星渊……小姐吗?”
“是我,你们是?”
“我是干员云迹。受凯尔希医生的命令,来接大家。”
“所以你们都是……”忆星渊看向云迹身后,海霓,微风,慑沙,异客,极境,他们都带着和云迹相连的喷气设备。
“是的。”异客直接回答。“本舰和博士遇事,我们都是赶回去支援的。”
“你们都是路上被她接来的?”
“我不是。”海霓笑笑,“我和云迹小姐一同来的。”
“我是被云迹小姐专门去接的。”极境带着一点笑说。
云迹试探地问:
“所以,我们一起出发吧?”
忆星渊看了看云迹背负的喷气设备,只犹豫了一下,就接过了云迹递来的防风镜。
“好。”
…………
“单单拥有兵力配置不能说明什么,当下,各国的兵力和武器早已不是秘密,也已经不能作为秘密被保留,我们事先也公开了由凯尔希医生回收的屏障与死光技术,不是么?如果我们另有所谋,怎么会公开它们?它们的回收流程可全程没有贵国的人参与。”
博士和军官隔着谈判桌对立,他公然不惧,面对着会场里的所有人。
“恰恰相反的是,这反映出您——”
博士把矛头指向那名军官:
“阁下,大敌当前,没有实质证据,您怎么知道我们的高等级成员看到的信息不是和低等级人员一样的呢?且先不论您为什么在当下还要关注和自已人打情报战——我们的中低等级人员看到的,和高等级人员一样。以前这代表安全意识浅薄,我无话可说。但如今,这难道不是佐证我们对人类这一大我毫无保留的最有力证据?”
“我们平等的让我们公司的绝大部分干员看到它们。其一,我们对我们的干员们有充足的信任。其二,这方便于紧要关头不必去纠结那些繁文缛节,直接获得情报作出决断——只会听命令的不是好战士,而且现在,临场决断更是每名前线战士不得不接受的一环磨练,而临场决断,必须有充足的信息;信息越多,决断越快越准确,越能帮助我们的战士活下去。”
“总而言之,我们只是为了让我们的干员不会由于繁琐的申请权限流程而折损,就这么简单。”
会场一片讨论声,出现了支持博士观点的声音。
但军官的运营也不是白费力气,仍有人站了出来,对博士提出质疑:
“那么,先生,如果按你的说法,我就有点意见了。”
“请。”
“正如您所说,令贵公司大多数员工都有权限查阅这些信息的确有助于临场决策,这点我持支持态度。”
“但是——假设您叙述的前线战场环境,如果贵公司的员工被转化为海嗣,您要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向海怪透露人类的情报呢?”
“……的确无法保障。”
“就是这个道理:海怪正在学习人类的战斗智慧与指挥艺术,前些日子城市的遇袭正佐证了这点。在我们复盘这一事件,我们认为,正是先前没有对外界公开我们对城市防御的配置规格,依靠各国以及贵公司干员的警觉才没有放任海怪进入城市,这点您有意见吗?”
“没有。”
“所以呢?”那个人摊手,“您刚才说这有利于决策,但您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决策会有很多,但我们没有失误的机会,只要有一次,让决策在受到充足情报的支持下仍然出错——这可能我相信一定会发生——我们的军力配置就对敌人完全透明了。”
“……”优势向对方倒去,博士看上去却没有什么胆怯和紧张。
他刚才的一席话就是为了让自已被抓住这一把柄,他其实根本没有想赢得这场辩论,浪费时间,而且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在这场棋局里,这是他以身入局的第一步。
“您无话可说了?”
“……似乎确实。”
“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军官明显得意起来,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驳倒了这位博士。
“现在时机也合适——”
“我在此通知你,罗德岛的博士,你需要收回对贵公司大部分人员公开的相关信息,并且在此等候发落。”
“可以。”
“……!”这下会场里的人反而不淡定了。
博士挑战似的笑。
“前提是,你们能扣押我。”
尘烟蔽目,弑君者的烟雾一瞬间包裹了博士,进而蔓延开来。
几乎同时,灯管齐齐爆裂,崩飞出万千碎片,黑暗和玻璃渣打到了会场里所有人的身上!
“疼死了——该死!”
“这是什么?!瓦斯还是……咳咳咳,烟雾——”
“他去哪里了?行动!小伙子——咳——们!”
“门被开了!”守卫紧张的呼号。
眼前都是沙黄色的硝烟,加上灯被破坏,军官的眼睛被烧的泪液止不住的淌,他只得跪下来摸索着,在纷乱的脚步和人流里边吆喝怒骂边找个安全的地方。
“拉开窗帘!该死的卫兵!人呢!!”
“通知楼下护卫队,我们遇袭,遇袭!!”
他正说着,某个人突然就撞到他身上,反被他给顶了回去,他大声的骂了一句,本来想抓住看看是谁,但他抓到手里的,是罗德岛的袖标。
“……!!他在这里!!”军官也不管到底是谁了,直接扑上去把“博士”压在身下。
“咕额……”“博士”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就被人堆压倒在最底层。
“抓住了!”
卫兵赶到后,把“博士”拖出来,不由分说扣上手铐就押走,无视了和博士同行干员们的阻拦。
城市护卫队中的玻利瓦尔分队,在博士被押走后前往罗德岛本舰,执行封锁命令。
而另一个博士,早已趁着混乱被暴风眼接出会场,从紧急通道上到了天台。
阿斯卡纶在此等候已久。
“滑索已经部署好,这样操作……这段日子你要在哪里待着,博士?”阿斯卡纶帮博士使用滑索的同时问他。
“我之前已经找好了。不用出城,那样太显眼了……”
博士摘下兜帽,带好防风镜,他对着暴风眼和阿斯卡纶自信的笑了一下。
“也不用来找我。放心,那里有我的内应,而且绝对安全。”
“你这么做……是出于你自已的意思吗?”
阿斯卡纶突然问了一句。
博士怔住,看了看阿斯卡纶,眼中那种感情让她证实了自已的猜疑。
博士无奈的笑笑。
“是,也不是。”
阿斯卡纶明白了什么,心里那种难掩的负罪感消失殆尽,她长呼一口气。
博士乘上滑索滑过大楼,下方的人如同蝼蚁般渺小。而且由于那个“博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头顶,在正午太阳光线的干扰下,一个黑点闪了过去。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中,完美。
“……我总算掌握了一次自已的人生。”
博士吹着风,轻松且自嘲的自言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