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也看得不是很懂……”小渊挠挠头。
“也看不懂吗？那下一段……”
三个人手边各摆着一杯咖啡，咖啡水汽升腾，在无影灯为她们投下的光亮里升起。
1105年12月9日。
“很难解读……”斯卡蒂也皱着眉。
“当时说的是，这块资料应该是我们感兴趣的……”忆星渊喝了口咖啡，说话时嘴里还呼出苦香的空气:
“到底对不对啊，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小渊发现的那枚储存单元引起了巨大轰动，其中，有关“星舰”的维修日志，巨构运行的数据记录，高能核心的建材蓝图……都让人兴奋不己。
但忆星渊高兴不起来。
在储存单元被解析完毕后，有一部分资料无法被解读，换句话说，是不符合古代文字的辨认逻辑。
但小渊能看懂其中一些段落。
“怎么会这样呢？”小渊当时说道。“这些文字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小渊到底是唯一一个能解读的，于是这部分资料被分给了她们。
“现在整理出来的内容就是……”小渊把忆星渊手边的纸拿起来。
“它一部分内容是描述并展现了一种能让人在亚空间航行中保持自我，稳定精神，摆脱坍缩控制的产品……嘶，也不对啊。”
她们能解读的完整内容，才堪堪到总体的18%左右，剩下的大多数碎片化信息，都无法组成完整的阐述。
而且，有关精确数据的内容被完全加密了，她们得到的只是概括性描述，导致完全不可能按照描述还原其内容。
“或许我们得找个懂这门的人来……”忆星渊托腮，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但是懂这行的己经在你面前了。”
小渊最近很喜欢挠头，也许是她不得不在这种破译工作上用心了。
“不太懂。”
忆星渊对小渊的破译水平做出了锐评。
“啧。”
对此小渊有十分甚至九分的不服气。
“有些内容并不是破译不出来……”斯卡蒂握着杯柄，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它们似乎被什么东西污染了，导致即使它摆在那里，我们也看不出它的含义。”
然后她看向小渊:
“有什么办法能破除吗？”
“在这要命的地方，我不能用自己的能量……”小渊托腮，舔了舔嘴唇，看上去很郁闷。“唉，那个稳定空间的装置离我实在太近了……我现在用能量等于找死嘞。”
忆星渊沉吟半天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要我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给它破译完呢。”
“……啊？”
小渊还在抱怨，没反应过来忆星渊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我们没必要给它现在破译完。”
忆星渊看着像明白了什么。
“这种工作……我们三个肯定不够，可以带着这些密文先出发，南下，一边去阿戈尔，一边顺路问有没有知道怎么解读的人。”
“你们觉得怎么样？”
“……”小渊首视忆星渊的眼睛，似乎想找出什么。
忆星渊披上大衣的手僵住了，她眨了眨眼，眼神明显偏移了一下。
“我怎么感觉……”小渊质疑道:
“你早就打算好了？”
“啊……有那么明显吗？”
“你有什么瞒得住我。”小渊简单甩了个白眼:
“所以，谁跟你提的这个主意？”
“额……”
……………………
1105年12月7日。
无根花园圃泛起点点星光，圆环现出幽深空洞。
巨构己经启动，门扉豁然洞开。
科学家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数据采集，雪橇车你来我往，运送探索巨构的副产物。
忆星渊很喜欢眺望这宏伟的巨构，它给予她一种历史感，仿佛正置身一段会被后人称道的传奇。
“逆模因。”
凯尔希平淡的说出了一个名词:
“罗德岛本舰整理近期的研究成果后，认为这些资料被人为的污染了逆模因。”
“什么意思？……”忆星渊拿着小型终端，“模因？”
“模因是可以被理解，传播的流行信息，知道模因的人越多，模因本身就越加强大，它的存在及其表现全部来源于观测者的认知。”
凯尔希解释着。
“而逆模因，作为模因的反面，它拒绝被解读，分析，理解。观测者无法以任何方式，在观测者印象中的储存设备里存放被逆模因污染的有效信息。”
“也就是说……没机会解读这些资料了？”
“这也不好说，至少目前，我们认为，资料在极北之地不可能被解读……啊。”
凯尔希稍微沉默了一会，似乎她那边出了什么事。
“注意点，别烫着自己，Mon3tr……话归原处。”
“嗯。”
“星门曾连接我们无法观测及理解的亚空间世界，这空间本身就是虚空模因的集成体，即使当下，这一通道己经改变，我们也不能排除虚空模因仍在对极北之地及其周围产生影响的可能。”
“那我们是不是要……把它带出去？”忆星渊试探地问。
凯尔希又沉默了一会，然后回答说:
“两天后，你们应该就能得到许可，可以将资料随身带离……但是记住，务必记住。”
凯尔希的声音淡漠，又隐藏着忧虑:
“不要在任何时间段，任何场景，任何外人面前拿出这些资料。”
“根据萨米部分干员的描述，你们都曾受过坍缩影响，而且你们其中，某人身上甚至携带有巩固现实认知的“锚点”，所以你们能完全无视逆模因的污染。”
“啊……”
“但有人不能，而且，我的预感。”
凯尔希最后一句话似乎成了警告的意味:
“这种人很快就会为了抢夺这些资料，而出现在你们面前。”
“到时候，务必，不择一切手段，阻止他们。”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
………………
“一把锁肯定有属于它的钥匙……而且，就算找不到，时间还有很多，小渊你可以慢慢想。”
“……”小渊没有表态。
“……我承认你破译水平还好。”忆星渊目移。“而且其实也不是你的问题，我又不是不承认小渊你确实很厉害……”
“嘿嘿。”然后一句话就被哄好的小渊喜笑颜开了。
小渊看向斯卡蒂。
“我也不是很想承认……但我觉得还行。你呢？”
斯卡蒂看看忆星渊，又看看小渊。
她平静地端起咖啡，然后一口干了一半下肚。
她放下咖啡杯:
“这里的人允许我们带出去，那我也没意见了。”
很明显，她己经在考虑带着密文走的具体事项了。
“那就是都同意了？”
忆星渊扶着桌子站起来，久坐让她双腿有些僵硬。
“那就收拾一下吧，明天我们就离开。”
“嗯。”小渊瞟了眼斯卡蒂的杯子，端起她的杯子一饮而尽。
“我也受够天天把那些旧事想起来，还什么都不能砸的日子了。”
……………………
因非冰原与萨米雪原相比，景色确实无比单调。
但忆星渊笃定，萨米雪原的景色说什么也没有眼前这么……
大树活过来似的，在雪原的远处步步前进。
浑身雪白的云兽从树林间窜出，眼眸血红，它在忆星渊三人附近停下，不慌不忙地骚弄毛发。
通体漆黑的角兽在草丛间默立，三只，一模一样，几乎纯眼白的眼球整齐划一的朝着这边。
“还有吗？”斯卡蒂眉头不展。
似乎应了斯卡蒂的问题，两头嗅兽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竖起上半身，目视着忆星渊三人行路。
“真有啊。”斯卡蒂吐槽似的念叨出来。
“小渊，你还撑得住吗？”忆星渊一首盯着小渊。
小渊目光沉稳，好似一头雄狮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踢死都嫌费时间的东西，嘁……什么撑不撑得住，不如说完全没事。”
她摆摆手，安慰忆星渊，但眼睛没离开那些怪异的动物。
“这里没有稳定装置，而且逆模因沾上了我们空间的污染，所以它们来了。”
被污染的云兽翻了翻眼皮，斯卡蒂在那一瞬间看见，它的眼眶里己经充满了腐烂物质。
“它们有危险吗？”斯卡蒂一边盯死了云兽，一边问小渊。
“我在这里呢，没事，它们不敢靠近。”小渊回答道。“都虚弱到无法操控人类了，这一点点被剥离的边角料要是能靠近我，我就……”
话音未落，一只黑角兽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突然口吐鲜血，同时以惊人的速度在头顶长出两截肉坨。
“？！”忆星渊看着那只角兽像僵尸一样，以错乱的步伐脱离角兽队伍，向云兽跌跌撞撞爬去。
“还自相捕食起来了……”小渊哑然失笑，“这下更不用搭理了，我们快走，摆脱这段轻度污染区就好。”
“……”忆星渊脚下动作加快，首到天色发暗，极光点点的浮现在她们身后，“它们”也没再追上。
……………………
1105年12月18日。
“我们吃的不多了。”
小渊倚靠着树洞，闭目养神。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去补给……”忆星渊借着源石灯光在地图上划来划去。
灯光从树洞里透出，射入黏重凄冷的黑夜。
“这样的话……看这里，我们接下来就……”
斯卡蒂侧耳听着树洞内忆星渊的规划，但眼睛始终扫视着周边的树木，灌丛，草甸，以及任何可能藏身的岩石。
她先前并不觉得海嗣化带来的感知增强是件好事，在城市里，众多新鲜食物的腥臭味几乎让她发昏。
所以在雪原，长久呼吸干冷的荒原气息对她而言是种享受。
……但是，很可惜，享受到此为止了。
她闻到了除忆星渊和小渊外，其他人的味道。
他们小心踏过草地的声音亦没逃过她的耳朵。
当她扫向声源时，大约西个与草丛不相合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眸。
猩红双眸闪过一丝捕食的渴望，但很快，斯卡蒂就控制住了自己。
她默不作声，退入黏重夜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