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娃子！要媳妇不要？”
“只要你应声，现成的大姑娘就站你跟前！”
“徐叔可是想着你的！你快出来回个话！”
徐忠发的大嗓门震得房梁上的冰溜子簌簌往下掉。
彭立军猛地坐首身子，后脖颈的冷汗把棉袄领子都浸透了。
柴火堆噼啪炸响，映得土墙上的人影子乱晃。
要给他送媳妇？
他一个瘸了腿的伐木工，哪个姑娘肯跟？
彭立军恍惚地望着火塘里跳动的蓝焰，这场景他记得，爹从林场拾回个冻僵的女知青。
可那明明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怎么......
就在此时，他突然喉头一紧，他惊觉自己的声音竟像十八岁那般清亮。
低头看手，虎口处被油锯震裂的口子还在，可那些被寒风吹皴的皱纹全没了！
“发什么愣！”
老爹彭振国拿烟袋锅子敲了敲炕沿：“徐队长亲自保媒，人家林姑娘可是省城来的文化人！”
斑驳的墙皮簌簌剥落，彭立军这才看清墙上挂着的《人民日报》。
1971年10月17日！
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这不是他跌进冰窟窿那年？
那个改变全家命运的冬天？
掌心突然火烧火燎地疼。
低头一看，竟有道铜钱大的疤在火光下泛着金光。
指尖刚碰到印记，眼前忽地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寒夜变成了春日。
十亩黑土泛着油光，地头玉带似的泉水叮咚作响。
远处竹楼前的青石板上嵌着口泉眼，咕嘟嘟冒着热气。
他鬼使神差掬了捧水，甘泉入喉的瞬间，早年伐木落下的腰痛竟像被熨斗烫平了。
耳畔忽然响起松针落雪的簌簌声，连百米外仓房里冻白菜的冰碴开裂都听得真切！
这是......
金手指！
他竟重活了一世，还带了金手指！
老天开眼啊！
“军娃子！“徐队长的喊声把他拽回现实。
火塘边多了道单薄身影，蓝布棉袄打着补丁，发梢还结着冰珠子。
林秀芝低着头往火堆添柴，火光在她鼻尖上跳。
彭立军呼吸一滞。
这不正是前世为他挡了滚木的姑娘？那时她躺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给他补的棉手套。
“眼下青黄不接，多张嘴就多份饥荒。”彭振国吧嗒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子明明灭灭：“但你要是相中了......“
“彭叔这话说的！”
徐队长摘下狗皮帽子拍打积雪：“人家小林可是正经大学生，要不是家里被划成黑五类了，能便宜咱这山窝窝？”
彭立军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因为成分问题。
可也怪不得老爹犹豫，这年头，刚过灾荒年，家家户户都是数着米粒儿过日子的。
就连山里都刮着饿风，无地可种，无米可吃。
娶媳妇这种事是大事。
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
只怕屯儿里没人拿的出多一个人的定量来。
不然的话，也不会找到他家里来了。
“军娃子，你拿个主意吧。”
毕竟是给儿子找媳妇，这事最后还得彭立军来拍板。
只要是他愿意，全家人勒紧了裤腰带，也得帮他圆了这个婚事。
彭立军心里也是没啥主意，只能把目光投到逃荒来的女孩身上。
“别在外面站着了，外面冷，往屋里走来。也让你彭大伯和彭哥看看。”
女孩很拘谨，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屋里。
一身青麻色的衣服，有些破烂，不过手脚的收拾的倒是干净，文质彬彬的。
好看。
彭立军心里怦怦首跳。
村里的姑娘都粗手粗脚的，这姑娘却是身材纤细。
尤其是那张脸，白白净净的，出水芙蓉一样。
见军娃子看的入迷，彭振国提醒道。
“你要是看中人姑娘了，你就吱一声，不过，可得待人家好。咱老彭家虽然不富裕，都是有良心的，不能说吃着占着，还不管人家死活。”
彭振国这话虽然有点粗俗，可话糙理不糙。
村里的光棍不少，很多都是太懒，没人愿意跟。
彭立军虽说不是那类人，可多一个人，多一份的责任，绝对不能马虎。
“这孩子可怜的很，念过大学的，就是家里成分不好，下放到咱们林场。可我敢保证，这孩子绝对是个好孩子，能干的很，家里的事你交给她，绝对错不了。”
听到队长徐忠发这话，女孩连忙低着头走上前。
把彭立军床上的破烂衣服整理起来，动作麻利，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抬头的瞬间，一双大眼睛跟彭立军交织在了一起，彭立军的心脏也是砰砰首跳起来。
不就是多张嘴嘛？
这有啥事？！
自己现在手上有灵泉空间，只要用心经营，养活整个村的人都不是啥大事。
还差一个漂亮媳妇儿？
见彭立军满脸的欢喜，彭振国也就明白了儿子的心意。
“行，你跟小林聊聊，我跟你忠海叔出去商量点事。老实点，别欺负人家姑娘。”
实际上，彭振国这是认下这个儿媳妇儿了，给两个人创造二人空间。
彭振国和赵长军出去之后，整个的屋子里充斥着暧昧的氛围。
彭立军端详着女孩，女孩则是低着头，双手不断的交织，有些紧张。
林场每年的雪下的都很厚，夜里在外能把人冻死。
女孩穿的有点单薄，嘴唇发紫，全身冷的打哆嗦。
彭立军见状连忙掏出了一件厚厚的棉衣给她披上，从暖壶里倒了一大陶瓷杯热水，递到了女孩手里。
“别站着，坐炕头上暖和暖和。”
女孩羞涩的点了点头，随后坐在了炕上，喝了一口热水，全身一股暖意流过。
“谢谢你啊。”
“谢啥。慢点喝，小心烫，不够，还有。对了，你叫啥名啊？”
“林秀芝，你叫我小婉就行。”
“哥，你别看我瘦，可我干活不惜力的，我能洗衣服，能劈柴，能做饭，能吃苦。只要你不嫌弃我家里成分不好，收留我，你要我干啥我干啥。我，我也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林秀芝的话很卑微，似乎从来都没说过这么露骨的话。
这个时代，一个阶级成分就能压死一家人。
要不然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也不至于沦落到农村，被庄户汉子挑选。
“咱都普通老百姓，我有啥嫌弃你的呀。”
彭立军笑着说道。
活了两辈子了，别说是媳妇儿了，就连女朋友都没谈一个。
天上掉下个水灵灵的漂亮媳妇儿。
嫌弃？
脑子让傻狍子踢了？
“可，可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你要是答应，我就进你家门，这辈子跟着你，给你洗衣做饭生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