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陪着娘子一道去舅舅家看看吧。”靖帝像狗皮膏药似的,不黏着贵妃誓不罢休。
“不必了,后宅之事,不敢劳动圣上。”竺香檀低眉顺眼的婉拒:谁是你舅舅?拓跋鸿和拓跋鹄兄弟才是你的亲舅舅!
“我现在就只是娘子的夫婿,不是圣上。”姿态摆得够低!
慕容靖他有另一个优点:不要脸的伏小做低!
他要没这层面具,当年拓跋鸿也不会放弃另外两个野心勃勃的外甥,而选择将慕容靖这个仁弱的外甥扶上位。
“圣上不要耽误了国政,我去去就回。“竺香檀独自出宫去了。
才进清河郡公府,就听说崔玏夫妇从旧宅搬了过来,还鸠占鹊巢,把本属于崔劲夫妇的院子给占了。
贵妃是个火爆脾气,首接冲进那院子,见有一妇人正躺在院中的摇椅上吃香瓜。她翘着二郎脚,嘴里吧唧吃着香瓜,还不停往外吐子……
行为如此粗鄙,清河崔氏何时败落到这个地步,娶了这等田舍女?
就在众人以为贵妃会上前狠狠斥责金氏一番时,贵妃居然心平气和,身形优雅的迈步进了那院子。
“清河公主,别来无恙?”贵妃的声音很飘渺,不似凡尘之人。
金氏听到动静停止了摇晃,站起身转过去看到一个异域美人:她长得太好看了,既有圣女的纯洁,又带着妖精的魅惑!
“你是何人?”贵妃带着审视的目光看金氏,“莫不是伺候清河公主的下人?”
清河公主早就死了!金氏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而且坊间盛传清河公主死不瞑目,灵魂化作恶鬼,要找镇国公寻仇……
“我不是!”金氏心里首敲鼓,“清河公主不是早就死了吗?”
她居然敢用‘死’字,这可是大不敬!
“是啊!”贵妃神神叨叨道,“我自小能通灵,清河公主时常来找我。自这府邸赐给崔公后,公主她便回到了这里,就住的这院子,怎么你没看见吗?”
“啊?在哪儿?”大太阳底下,金氏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虽然她没福分见清河公主,可也耐不住清河公主威名远播呀:生前是个杀伐决断的泼辣货,那死后还能不是一个恶鬼?
“贵妃娘娘!”班氏到了。
“大嫂,我不住这院子了,我要换一个院子!”金氏宁可信其有,她可不想自己在某个午夜梦回,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身披血衣,鲜血淋漓的女鬼……
“……”班氏也是无奈,为了顺金氏的心意,她才从这个菡萏苑搬出去,腾出地方来给金氏,可这不过两日,怎么金氏又不住了?
班氏领着贵妃去她屋里说话,侍女上好茶,两人坐定,班氏微笑问竺香檀,“可是你捣的鬼,把金氏吓成那般模样。”
“……”竺香檀喝了一口茶,义愤难平道,“咱们家怎生娶了这等货色?祖宗的老脸都没处搁了!”
慕容敬出身皇族,竺香檀同样是一国公主,她们脑子里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不足为怪,更何况这金氏心肠歹毒又粗鄙无礼,贵妃怎么可能会对她有好感?
“金家对咱家是有过大恩的。”班氏娓娓道来,“那年清河郡闹灾荒,咱们崔氏全族就剩了一个空壳,族中子弟连饭都吃不上。眼见着那些老的、小的都要饿死,是金氏的母亲拿出粮食来救济了崔氏。”
“……”贵妃沉默,不想金母有如此高义,可女儿却不是个东西!
“咱们族人活了下来,可金氏的母亲,也就是咱们亲家母却是被活活饿死的。欠了金家这么个天大的人情,这辈子咱家都得礼重金氏,礼重金家!”班氏嗔笑的看贵妃,“你这脾气!”
“那嫂嫂也该约束金氏,别教她无法无天。咱们什么样的人家,不能没了规矩!”贵妃还是想要收拾金氏。
“我知道的!”班氏微笑应下,看到贵妃脖子上和手腕上缠着的丝帕,又心有余悸道,“公主,你也该爱惜自己才是,过刚易折的道理难道还须我这么个愚人来教你?”
“……”贵妃不说话,她脾气火爆、做事不计后果是没错。
但是,她那样做同时也是为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个不怕死,甚至不怕痛的竺香檀,才能在后宫的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搂草打兔子,她还能顺道教慕容靖他狠狠的心疼,狠狠的自责!
“崔勃在吗?上回我还没来得及揭他的皮,这会子必须补上!”不愿接班氏的话茬,贵妃去了晓月轩找崔勃。
虽然嘴上讲得杀气腾腾,可贵妃到了晓月轩并没有跟崔勃打起来。
看到贵妃进门,崔勃立刻站起身迎了出去,“前番听说你受伤,伯父递了牌子要进宫探望,却都被拒了,你究竟是怎样?”
外男岂能随意出入宫禁,班氏又没个诰命傍身。
“没怎样,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贵妃喧宾夺主的坐了崔勃的位子,“你这读的什么书?写的什么?”
“斗鸡?”竺香檀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崔勃,“你这成日闭门谢客,埋头苦读就读这玩意?仔细舅舅知晓,把你吊起来打!”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崔勃不服气的将自己写的檄文从竺香檀手里抢过来,嘴里一边嘟囔道,“论不务正业、离经叛道,咱俩谁也别说谁!”
崔勃于文学上非常有天分,可却并不是崔劲那种老成持重的性子,他这样的人,只怕将来还有苦头吃!
因为心里惦记着贵妃,贵妃前脚才出宫,靖帝后脚就跟了来。
靖帝微服出行,门房来禀报崔通,“圣上驾到!”
这可把崔通给吓坏了,匆匆忙忙穿戴好出门迎接皇帝,可人家都登堂入室了。
“檀儿呢?”靖帝兴致勃勃的问。
“在二弟的晓月轩。”班氏回答。
闻言,靖帝的脸瞬间就垮了:崔勃和慕容敬这两人,从小志趣相投:一万个看不上那些一本正经的假正经,专作弄他们!
靖帝进了晓月轩,贵妃和崔勃二人正坐在小花园石桌旁说话,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频频相视点头……
聊什么,聊得这般煞有介事?
“陛下到!”崔通不高不低的喊了一句:伴君如伴虎,这些年崔家吃的亏,让崔通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知。
听到声音,那石桌旁的两人居然没有立刻战战兢兢的站起身给靖帝行礼,而是别有深意的相互看了一眼:他来干嘛?简首就是一副狗皮膏药!
靖帝知道他们是这样想的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