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竺派来的三百使者业己抵达安京,使者向大穆朝奉上仙竺至宝——佛祖舍利,大穆鸿胪寺为使者接风,举办宴饮,给予仙竺使者最高规格的礼遇,热忱接待了这些外邦来使。
当然,这不排除鸿胪寺有讨好靖帝的意思:靖帝多宠德妃呐!给德妃娘家人面子,皇帝自然高兴。
使者没有求见他们的公主,但是竺香檀命洽斯丽去和这三百使者的首领会过面。
都是迦尔纳汗旧时的死士,他们之间非常熟悉——气息,又非常陌生——面孔可以随时换。
“公主怎么样?”
“还好!”
“据说前番公主差点玉碎大穆深宫,我等奉命前来保卫公主,若大穆深宫于公主不利,我等须誓死护送公主回国。”
“我会将塞那帕蒂的话转达给公主。”洽斯丽说完就要走。
“等一下!”那仙竺将军从身后捧出一个盒子递给洽斯丽,“这是汗王给公主备下的,汗王将大穆皇帝给的彩礼悉数换成银钱,命我们带来给公主,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公主挥金如土,也的确需要银钱。洽斯丽默默接过那盒子。
“我们会作为仙竺商队留在安京,暗中保护公主,银钱每月都会送到宫中,公主有任何吩咐,我们随时听候调遣。”
“知道了。”洽斯丽捧着盒子转身离开,毫不留恋乡音:撇开使命,他们也就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而己。
夜深了,靖帝仍坐在几案前批阅奏章,他也想当个励精图治的好君主,名垂青史。
“九哥……”竺香檀从靖帝的臂弯中钻了出来,像个顽皮的小精灵。
“调皮!”靖帝在竺香檀额头轻轻一吻,又将自己身上阔大的披风紧了紧,将竺香檀围进来暖着,护着。
自从竺香檀死里逃生,靖帝每晚都是宿在琼华殿陪着竺香檀的,他没有再去长乐宫,甚至没有回他自己的甘露殿。
竺香檀小鸟依人的依偎在靖帝怀中,瞥见贺拔良臣的奏章上写着,拓跋鸿奏请与其同去编修国史……
他去修史?从来史官秉笔首书,须得刚正不阿、坚守信史。他拓跋鸿帮着先帝修改史书,隐藏当年他们帮着先帝杀兄逼父的丑事,如今还有何颜面去修国史?
只怕上下千年的史官知晓此事,都要羞愧、愤怒得从阎王殿里蹿回来讨伐他拓跋鸿!
“这位大臣写的字真好看!”竺香檀压制住心底的熊熊怒火,用漫不经心,却带着艳羡的语气说。
“嗯!”靖帝轻轻回应道,“贺拔良臣的字,连前朝的欧体大师都赞不绝口,欧大师对贺拔良臣的学问也赞赏有加。”
“我也想学!”竺香檀心血来潮说,“我要学习大穆文化,要学写大穆文字。”
“嗯?”靖帝一脸好好笑的样子,“为什么呀?”
“嗯!”竺香檀眼珠子一转,透着一股子若隐若现的醋意道,“我想要和贤妃一样,可以跟陛下坐在一起谈古论今,针砭时事,指点江山。”
原来是吃醋了!靖帝又在竺香檀额间亲了亲,说,“朕不需要檀儿你博古通今,只要开心快乐的陪在朕身边就好。”
“为什么?”竺香檀不高兴了,“你们先人不是有一句话,叫,‘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陛下不希望我变得更好,更有学问?”
“呵!”靖帝笑,“父母基本上不可能陪着孩子一生一世,但是朕应该可以陪檀儿很久很久,哪怕有一日朕要归去,也是要带上檀儿一起的。有朕在,不会让檀儿吃苦,因此檀儿可以什么都不学,什么都不会。”
靖帝对竺香檀,这算是真爱吗?爱到要她殉葬!
“哼!”竺香檀又耍性子。
“怎么,檀儿你不愿意和朕生死相随?”靖帝微微蹙眉:
他可以肯定,自己身边的女人都图的是他皇帝的九五至尊。那么,此刻他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竺香檀对他是真心实意,图的是他本人?
“那算了,还是我先死吧!”竺香檀童言无忌的一句话,令靖帝大为安心——檀儿是真心爱着朕这个人的!
“我们永远在一起!”靖帝含情脉脉道。
“可是,我还是想要学写字!”竺香檀坚持。
“……”靖帝顿了顿,“好!等天气暖和一些,朕亲自带着檀儿到贺拔爱卿府上拜师,可好?”
“好!”竺香檀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抬手往靖帝嘴里塞了一颗糖果,“陛下饿了吧,这是我晚饭后偷偷藏的,给陛下吃!”
“嗯,好吃!”靖帝心里淌着蜜似的。
“以前罗摩看书到很晚,我也是给他吃这个……”竺香檀口无遮拦道。
罗摩?靖帝心头的甜蜜里开始泛酸,能当皇帝,靖帝本就不是个蠢材,相反,他自小天赋异禀,过目、过耳皆不忘。
竺香檀那晚发高烧,说的胡话,事后靖帝去问过通晓仙竺语言的官员,“德妃说的是什么?”
“七月初他看到一片云飘上峰顶,像一头巨象俯身用牙戏触土山。在这令人生情爱的雨云的面前,他忍住眼泪,勉强站立,意动神驰;看到云时连幸福的人也会感情激动,更何况恋缱绻而遭远别的多情种子?”官员将靖帝复述德妃这段话译了出来。
“……”靖帝挑眉:情诗?
“这是仙竺诗人罗摩的佳作,据说当年罗摩就是凭借这首诗打动仙竺公主芳心的。”官员点到即止。
“罗摩是谁?”靖帝一手搂住竺香檀婀娜多姿的纤腰,明知故问,装傻问道。
“罗摩是我从前的夫君。”竺香檀竟是如此坦荡,坦荡得几令靖帝抓狂。
“你的夫君,嗯?”靖帝的语调变得有些危险:朕才是你的夫君!
“是啊!”竺香檀更是装傻充愣,假装没有嗅到靖帝周身散发出的浓烈醋意。
“那朕是你的谁?”靖帝搁下毛笔,扳正竺香檀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男人吃起醋来,比女人可小心眼多了!
“陛下是,我的九哥!”竺香檀就是故意的!
“……”什么鬼?朕才不要当你的哥哥!“朕才是你的夫君,你看清楚了!会写几句酸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大穆能诗擅赋的人才比比皆是!”靖帝一边嫉妒罗摩的才华,一边深表不屑!
据说,那诗人罗摩还长得相貌堂堂,令人见之而自惭形秽。
“呵!”竺香檀笑,“我只是你的妾室,我是没有资格让陛下当我的夫君的。”竺香檀又给镇国公府上眼药呢!
“……”靖帝无言以对,他有心要立心上人为后,可是,前面挡着的淳于氏、拓跋氏,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陛下别生气,罗摩己经被我打断了一条腿,发配拉达克了!”竺香檀假装没有看穿靖帝的窘迫,“陛下您累了,我跳支舞给您看好不好?这舞,我只给陛下跳!”
“好!”靖帝非常享受这份专属的示爱,目光温柔的笼罩着竺香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