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香檀生得倾国倾城,自小接受的宫廷礼仪、贵族教养令她举手投足皆是大气端方、震撼人心的高贵;长年浸淫在佛国梵音之中,又令她遗世独立,法相庄严,恍若天人。
她舞姿摇曳,形神兼备、出神入化。她第一次在大穆献舞,舞步飞扬,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一舞动天下!
今夜她在寝殿为靖帝一人舞蹈,没有华丽的舞裙,只有天然去雕饰的原始、纯真之美……
“哎呀!”迈的己然是非常舒缓的舞步,却架不住竺香檀大病初愈,病如西子胜三分的娇弱。
“怎么了?”靖帝连忙上前去将竺香檀抱起来,抱在怀里。
“头晕!”竺香檀娇弱无力的靠在靖帝怀中,浑身上下软绵绵的。
“你身子还没好尽,是朕思虑不周,不该让你跳舞。”
“我连舞都跳不好了,陛下还留着我做什么?当摆设吗?”
“胡说!”靖帝将竺香檀抱上软榻,给她盖好被子,“檀儿怎么样,朕都一样喜欢。夜深了,快睡吧!”
“陛下陪我!”竺香檀拽着靖帝的袖子,骄纵得不肯松手。
“好!”靖帝无奈一笑,心里却非常享受竺香檀对他的依赖。轻轻在竺香檀身侧躺下。
“呵!”竺香檀终于心满意足了,她飞快的抬起头在靖帝腮边亲了一口。
“乖,睡吧!”靖帝没有转过脸来,喉结却忍不住滚动着:他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会折腾竺香檀,可竺香檀大病未愈,小身板怕是经不起折腾。
“嗯!”竺香檀乖乖闭上眼睛,娇躯微微颤抖。她并不领靖帝的情,甚至压制不住身体中翻涌的恶心:勾引慕容靖?我居然能做出这般下贱之事!
德妃从鬼门关抢回来一条命以后,贵妃暂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其实,说到底,上一回德妃突染风寒并不是有人刻意投毒。实在是德妃这副躯体去国离家万里,在安京水土不服。
外加近来天气严寒,尚食给德妃送隔夜的冷菜冷饭,琼华殿的炭火供应也被掐断。多个缘由加在一起,才造成德妃的病情来势汹汹。
后宫由皇后统领,但也耐不住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暗潮汹涌,后宫并非人人都臣服于皇后;犹如前朝,靖帝不也没能做到一言九鼎吗?那几位顾命大臣,谁的话不比靖帝的好使?
克扣德妃份例之事,明眼人都知道是长乐宫所为,但却未必是贵妃下的命令。
贵妃一向眼高于顶,她想要弄死谁,都会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明目张胆;况且贵妃也不相信德妃能翻起什么浪花来——她一只不能下蛋的鸡,失宠是早迟的事!
然而,长乐宫的贺兰司言却是个谨慎的主:永远不要低估任何敌人!这是贺兰司言刻在自己骨髓中的人生格言。
而在长乐宫与琼华宫的争斗中,中宫皇后无疑是坐山观虎斗:无论贵妃、德妃哪方被挤出大内,对淳于皇后都没有坏处,当然,次序很重要。
眼下,淳于皇后想要利用德妃去斗倒贵妃,相较德妃,贵妃无疑才是皇后最大的威胁。
淳于氏与拓跋氏同属关中集团旧贵族,也曾戮力同心,平定天下。如今天下初定,为了各自的利益,两边怒目相向是小,拔刀相向也实属平常。
淑妃跟了贵妃,眼下正安静的蛰伏着。想淑妃她手握一子一女,等待是最明智的选择。
至于贤妃,她才是真正的无依无靠。德妃的娘家在万里之外,虽说对德妃心有余而力不足。可人家不是也派了三百死士、送了大笔钱财到安京襄助德妃吗?
先皇当年和隐太子斗,手里也不过八百壮士。说不得,德妃手里这三百死士足够了——造反都够用!
反观贤妃,她是先皇下嫔,再入宫侍奉靖帝,名不正而言不顺。
况且贤妃南宫氏的父亲早逝,异母兄长早早的将南宫婉和她姐姐,与其母皇甫氏赶出了家门,母女三人相依为命,生活艰辛……
贤妃手里没人、没钱,甚至都没有一个好名声。她才是只能依靠靖帝在这深宫中苦苦挣扎的可怜女人。
奈何靖帝有了新欢竺香檀,待南宫氏己大不如前。
以前靖帝在南宫氏面前还会聊聊自己内心的惶恐与不忿,还能含情脉脉的和南宫氏诉衷肠、风花雪月。
现如今,靖帝每次找南宫氏,都是来找她讨主意:如何去破解朝堂上的僵局,如何制衡权臣……
南宫氏很聪明,每次都能一阵见血的指出问题的症结。
“婉儿,你若是男子,必是宰相之才!”靖帝对南宫氏大加赞赏,赞赏完却是,“时候不早了,朕要去陪德妃。”
“……”可想贤妃心里有多少阴影。
贤妃是用来冲锋陷阵,挡刀挡枪的;德妃是用来岁月静好,千娇万宠的!
靖帝说话算话,挑了一个天气晴好的沐日,带着德妃常服私访贺拔府。
“皇城街上好热闹呀!”竺香檀被靖帝握住的那只手,不安分的晃来晃去,兴高采烈,“以后我可不可以经常出来玩?”
“不可以!”靖帝微笑回答。
“哼!”竺香檀冲靖帝皱了皱鼻子,生气!
“朕不能常常陪你出来,你一个人出来,朕不放心!”靖帝解释了一句。
虽是轻车简行,微服私访,可靖帝去贺拔府,难道还得等在门口?
这两位贵人登堂入室,打了贺拔良臣一个措手不及。此时他正和陈国公独孤士楷对弈品茗。
“两位爱卿好雅兴啊!”有求于人,靖帝的态度很温和。
“陛下!”两位大臣立刻站起身行跪拜大礼。
“平身,平身,朕和德妃微服出行,不必拘泥礼节。”靖帝微笑。
“……”又是德妃!两位老臣相互看了一眼:长得太漂亮的女人,天生就是妖孽!
“谢陛下!”两人缓缓站起来,低眉顺眼!
他们都不用拜见德妃的吗?
竺香檀不会计较这些:你们再怎么跪,人死还能复生?
“这是贺拔公的墨宝吗?写得真好看!”德妃上来就夸贺拔良臣,摆明了是为讨好!
“德妃娘娘谬赞!”贺拔良臣才不领德妃的情:你一个蛮夷,夸人都不会夸,什么好看?最简单的笔力遒劲、铁画银钩都不会说吗?
“……”独孤士楷低着头,事不关己不开口。
竺香檀认识他,他和慕容敬还有一段亲戚情分呢!
独孤士楷是前朝昭阳公主的驸马,也就是慕容敬的姨父。
只可惜,他们如今己经没有任何亲戚关系了。
当年独孤氏谋反,缢死昭阳公主的父皇,待勤王军队赶到,将独孤氏全族下狱,昭阳公主大义灭亲,将自己年仅十岁的儿子也交了出去,一并处死……
慕容敬这位姨母的狠劲,不是她生母可比的。
后来昭阳公主寻了一僻静处出家修道,远离俗世,再也没有下山。
“贺拔公,我想要学写字,拜您为师!”竺香檀说着就跪下行拜师礼。
“……”贺拔良臣与独孤士楷皆是一惊,拜师?
“不敢,不敢!”贺拔良臣连忙闪身避开,躲避毒蛇猛兽似的!
本朝文人清高自诩,他们看不起草民,甚至看不起寒门,又如何会看得起竺香檀这个蛮夷?!
“……”靖帝脸上有些挂不住:朕的爱妃给你跪下,你个老不死的还拿乔?
这贺拔良臣可不就是看人下菜碟吗?想当年先皇在世,独宠清河公主,这位贺拔大人教授长乐公主、豫章公主笔墨之余,还巴巴的想当清河公主的老师。
只可惜慕容敬不想跟他学,“我舅舅一代大儒,我想学可以跟我舅舅学呀!”
彼时清河公主是这样拒绝先帝的,她口中的舅舅正是清河崔氏的家主——崔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