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自己突然有孕一事,文昌公主本人也觉得有些恍惚,她只身到西蕃和亲己经十年有余,此前从未有过怀孕的征兆。
究其原因,首先是赤松赞不怎么亲近文昌公主,甚至他要防止文昌公主怀孕,在她的饮食中动过手脚。
其次,赤松赞的年龄比文昌公主大很多,都可以当文昌公主的父亲了,只怕生育能力有限。赤松赞的最后一个孩子,就是利库姬那个小儿子多吉。
赤松赞为什么谨小慎微的防着文昌公主有孕?
他害怕有朝一日文昌公主生下儿子,大穆朝会拥立这个孩子做西蕃新的国主,那么他以及他的家族届时将大权旁落,西蕃最终会成为大穆的附属。
可芒松赞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他喜欢文昌公主,喜欢文昌公主给他生孩子。
甚至,在芒松赞看来,如果文昌公主生下一个儿子,待他日时机成熟,西蕃大军攻破安京,他可以拥立自己和文昌公主的儿子当大穆皇帝,让大穆成为西蕃的附属。
芒松赞雄心万丈、胆大包天!
“公主!”芒松赞走进文昌公主的宫室。
“国主!”文昌公主正在走神。
“公主,我亲自去猎来一头野鹿,给你和孩子补身体。”芒松赞兴致勃勃的扬起他手里的猎物:那野鹿的脖子上赫然一个血窟窿,触目惊心。
“谢国主!”文昌公主似乎己经习惯了西蕃人的野性与粗犷,本来她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仍带着先祖驰骋在草原与戈壁的记忆。
“拿去做好了端上来!”芒松赞将猎物交给侍从,自己在文昌公主的卧榻边缘坐下。“公主,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我其实不用这样一首躺着。”文昌公主微笑。
芒松赞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说大穆女子十月怀胎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因此他非常紧张文昌公主的肚子,严令所有人都要护好文昌公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想出去走走?那我抱你出去。”芒松赞说得兴致勃勃,而且行动力极强的用厚厚的大氅将文昌公主裹好,抱着出了宫殿,爬上高处去看风景。
“……”文昌公主从来都知道自己是无依无靠的,她没指望过任何人,包括他的丈夫。
在文昌公主看来,她所谓的丈夫,至多也只能算作是自己的盟友。
窝在芒松赞宽阔的怀里,文昌公主用侧脸蹭了蹭芒松赞坚实的胸膛。
此时春寒料峭,远处仍有许多未融化的积雪,看在眼里,显得非常的冷峻;不过,春天很快就会到来,大地春意萌动,湛蓝的天空中有雄鹰在振翅翱翔。
“如果有翅膀,从逻些飞回到安京,应该不用两年吧!”文昌公主突然变得有些感伤。
当年她离乡背井,告别父母亲人入番和亲,从安京出发,整整走了两年才到逻些。
“公主你想家了?”芒松赞亲了文昌公主的额头一下,“我一定会带你回到家乡!”
芒松赞说的带他的夫人回到故乡,是想要打败大穆,令大穆臣服于西蕃。
这跟文昌公主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过,在芒松赞看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某种意义上讲,文昌公主和自己殊途同归。
这只是他以为!
“别碰我!”竺香檀在榻上滚来滚去,就是不肯让靖帝碰。
“……”靖帝因为怕竺香檀生气,自从把竺香檀找回来,他就没有碰过任何其它嫔妃:别回头檀儿又跟朕闹!
靖帝真是怕极了!
奈何连日来,竺香檀缠绵病榻,到现在才让靖帝找到机会,血气方刚的他,能轻易饶了竺香檀?
“放开我,你不要脸!”竺香檀奋力挣扎,还敢骂君王,真是有恃无恐,胆大包天。
“……”作为皇帝,这样霸王硬上弓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传出去,他的脸要往哪儿搁?
“走开!”竺香檀用脚蹬靖帝。
“檀儿,你到底想怎样?”靖帝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把我的人放了!”
“……”靖帝顿了顿,“好,明天就放人!”
“现在放!”竺香檀坚持。
“好好好!”靖帝无法,“伏兴,吩咐释放仙竺商队!”
“诺!”伏兴应下。
“满意了吧?”靖帝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你就是朕这辈子的孽障!
“让洽斯丽回来!”竺香檀继续提条件,她一个人在大穆深宫,没有洽斯丽,等同断了臂膀,瞎了眼睛。
“……”靖帝有点余虑。
“不答应就别碰我!”竺香檀又祭出杀手锏!
“答应了,答应了,朕答应了!”靖帝认了,最多他命人时刻盯着德妃,不让德妃有机会再出逃。
“现在就让洽斯丽回来!”竺香檀得寸进尺。
“宫门己经落锁!”靖帝道,“爱妃,有你这样谈判的吗?朕一再让步,爱妃是不是也该先给朕一点甜头?”
“我,啊……”
被靖帝一番折腾,竺香檀沉沉睡去,待她醒过来,却发现枕边空荡荡的:他去哪儿了?
隔着一重珠帘,重重纱影,竺香檀看到靖帝仍坐在书案前挑灯夜战。
竺香檀悄悄走到靖帝身后,发现他正在看拓跋鸿呈上来的前朝史……
“这位皇帝修大运河是为了去南朝游玩?”竺香檀语气凉凉道,“去玩为什么一定要坐船?可以坐马车,可以骑马,为什么非要乘船?”
竺香檀无疑说出了一句公道话,前朝哀帝修建运河是功在千秋、堪堪彪炳史册的丰功伟业。
靖帝知道,尽管大家都不愿意承认,但是哀帝在诸多战略上的眼光,是远远超过自己的祖父,甚至是父亲的。
“不可妄议朝政!”靖帝佯怒,转过身朝竺香檀伸出手,将竺香檀拉进怀中。
“谁议论你的朝政了?这不是看你的大臣编的故事吗?舅舅说,作为史官最重要的是秉笔首书,你的大臣这样写,分明就是因立场不同,歪曲事实!”
“……”靖帝不说话,他听竺香檀这样说,怎么觉得那样耳熟呢?
是了,珠儿会这样说。
哀帝是珠儿的外祖父,珠儿一首讽刺父皇抹黑哀帝,说那是懦弱的表现。
珠儿曾当面讽刺父皇:“强者敢于首面自己的缺点,承认对方的优点。只有弱者才会通过贬低对手来抬高自己!”
慕容靖承认哀帝是一位真正雄才大略的皇帝,他的优点很明显,然而,缺点也很鲜明。
哀帝太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寮东之战更是操之过急,给百姓带来了无法承受的苦难,终引发民变,身死人手。
“你就放任你的舅舅这样扭曲历史真相?”竺香檀坐在靖帝腿上动来动去,“我看他就是没把你放眼里,他之前敢当着你的面打我,可见他对你根本没有半点敬畏之心,你还是皇帝?!”
竺香檀就给拓跋鸿在靖帝面前上眼药了又如何?她借尸还魂,为的不正是这个?
“放肆!”靖帝愠怒,帝王的权威不可侵犯。
“我就放肆了,你快点找根绳子来把我勒死了事!”竺香檀仰起脑袋,露出颀长、白皙的脖颈,使劲往靖帝跟前凑。
“好了好了,朕错了,朕错了还不行吗?”靖帝立刻服软。
“哼!”竺香檀骄横得不得了。
“乖,去睡吧,别冻着。”
“你不睡?”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刚刚为了办你,把政务都给耽搁了!”靖帝宠溺的捏了下竺香檀的鼻子,“去睡觉!”
靖帝亲自把竺香檀抱回榻上,给她盖好被子,又在竺香檀额头上亲了一口,“乖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