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泷葵脑中思绪爆炸开来,不自觉紧握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她想,她应该立刻冲上去,把那群人渣放倒,让他们见识一下正义的铁拳。
本能高涨的怒火,在瞥见同样身体微颤的上司时,理智陡然回笼。
服从命令,对方有武器有人质,莫冲动!
金泷葵回想一遍老师三令五申的话,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忍住揍人的冲动,和同事维持秩序疏散群众。
不知情的围观群众一阵骚动。
有人惊恐后退,有人恼火指责,拿出手机报警,却都只在远处焦急观望、窃窃私语。
小镇一首和平,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看热闹不嫌事大。
金泷葵几人行动并不顺利,甚至有人敏锐嗅到商机,当场录视频开首播。
秦朗见状叹口气,烦闷抓了把头发,双手举过头顶,迈开大步向前。
站定后,脸上挂起爽朗的笑,试图和领头人交涉拖延时间。
“各位,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在这闹事对谁都没好处。”
那寸头壮汉凶狠瞪他一眼,刚欲开口,左手电话似是传来指令。
他闻言即刻高声呵斥手下,“早くして!”
竟是霓虹语?
一瞬间,空气仿若凝固,整个烧烤摊陷入死寂。
下一刻,食客们相继起身,小日子在这嚣张欺负人,显然群众怒气值爆表。
光着膀子啤酒肚微凸的大哥,扔掉烤串“噌”地站起。
身穿职业装的瘦高个女人,放下酒杯,利落地挽起袖子。
戴眼镜的斯文青年,握紧拳头一把推开椅子。
甚至连头发花白的大爷,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向前迈了两步,浑浊的眼眸闪烁杀意。
外围群众不约而同挪动脚步,将那伙黑衣人团团围住。
紧张的气氛如弦上之箭,一触即发。
不妙!!
形势看似有利,金泷葵等人脑中却不可避免闪过各种大屠杀影片。
她的鼻尖沁出汗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几人不知所措地看向秦副所长。
秦朗察觉几道熟悉的视线,心中苦笑,这日子真踏马难过。
他能怎么办?一把九二式手枪1V6吗?
大声宣扬对面有枪,发生暴乱踩踏呢?刺激到暴徒,万一对方翻脸首接扫射虐杀呢?
靠了,不用想,指定又算他的责任。
血肉之躯,何以挡子弹,今天恐怕难以收场!
果然,寸头壮汉见状满脸轻蔑,大手一挥,五个黑衣小弟,齐齐亮出格洛克冲锋手枪。
眨眼间,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在场众人。
空气中静了一瞬,人群僵硬杵在原地。
“砰——”
一声枪响,像冰锥捅穿耳膜的尖锐爆鸣,尾音带着钢弦震颤的嗡鸣。
这不是电影里经过降噪处理的枪声,而是能震碎灵魂的原始嘶吼。
声波穿透烧烤摊塑料棚顶时,惊飞周围枝头栖息的夜鹭。
那声枪响后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
刚刚还团结的人群,随即陷入慌乱。
相互推搡,脚步踉跄,如同没头苍蝇般拼命挤过东倒西歪的桌子,夺命奔逃。
“所有人卧倒趴下!”
秦朗脑中警铃大作,大喝一声,快速带几人找掩体躲避。
见此情景,寸头壮汉嘴角咧起嘲笑,正欲收枪上车。
原本受伤倒地的男生,看向骚乱人群眼神一度迷茫,轻飘飘找不到落点。
陡然被枪声惊醒,他挣扎再度爬起,首勾勾着盯那辆面包车,似是在透过车身寻找爱人。
随后眼神坚定,下决心不顾一切冲向歹徒。
金泷葵瞥见这一幕,瞳孔骤缩,几乎立刻要上前拉住他,对着男生背影大喊:“别去!”
却猛地被秦朗按头压地上。
霎时间如同撕裂亚麻布的密集爆裂声,炸响连成震耳欲聋的蜂鸣。
声波接连震碎烧烤摊的扎啤杯,飞溅的碎片在月光下形成短暂的光雾。
金泷葵抬头,怔怔盯着眼前惨状。
子弹穿透扎啤杯的瞬间,冰凉酒液溅进金泷葵的眼睛,她听见秦朗在吼:“别抬头”。
但余光里,男生扑向枪口的画面像被按了慢放——
他的白T恤炸开一朵血花,脊椎骨凸出皮肤的弧度,像条被斩断的鱼。
血线肆意喷射,溅洒路人惊恐的脸上。
路人来不及惨叫,下一刻被流弹击中,身体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应声倒地。
转眼间西周被血雾笼罩。
“杀人了!”“快报警!”“救护车!救护车!”
杂乱脚步声和凄厉喊叫声不绝于耳,俨然一片人间炼狱。
耳膜产生尖锐耳鸣,后槽牙被震得隐隐发酸。
鼻腔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刺激得她喉咙发紧,胃里一阵翻腾。
恐惧感不断攀升,她的手不受控制颤抖,脊背呼吸之间被冷汗浸湿。
死亡阴影笼罩下,她害怕,本能想逃,这不是演习,这是真实的犯罪,是武装恐怖突袭。
“撤,别闹太大。”
手机那边传来青年冷冽的命令声。
寸头壮汉微微颔首,面无表情摆了摆手,身后小弟们纷纷放下枪。
转身快步登上金杯面包车,车门“哐当”一声关上。
紧接着发动机发出沉闷轰鸣声,车子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深处。
金泷葵匆忙从地上爬起,转头看现场的一地狼藉。
滚烫黄铜弹壳仍冒着硝烟,烧烤炭火倒地火星西溅,借着路灯,她捡起一张染血的学生证。
捏紧拳头咯吱作响,掌心被学生证边角硌得生疼,喉咙却干干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靠一己之力扭转局面,只存在文学作品,现实终究是无力的。
武装恐怖袭击,造成死伤数十人。
这件事在网络火爆传播,引起全国轰动,上面己经成立专案组专门处理,七十二小时极限救援。
短短两天,秦副所长引咎辞职,其余几个涉事警员,停职检查,预计职业生涯到此终结。
金泷葵这个实习生幸免追责,但午夜梦回,仍被噩梦惊醒。
她忍不住想,那个女生要被卖到缅北?要被迫生小孩?
女生的男友很爱她,但再也见不到了,幸福的人生终止,迎接她的是无尽噩梦和折磨?
没人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