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的大雨砸在宋晚星脸上,生疼生疼的。她跌跌撞撞地在雨幕里跑着,黑色长发早被雨水浇得贴在脸上,单薄的白衬衫紧紧裹在身上,雨水顺着领口往下淌,冰凉刺骨,她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父亲颤抖着说出的真相。
脚下突然一滑,宋晚星整个人狠狠摔进路边的水洼里。泥水溅了满身,膝盖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钻心的疼。她咬着牙想要爬起来,双手却在湿滑的地面上打滑。"霍沉渊......我父亲是无辜的"她的声音混着雨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当年的事......不是这样的......"
再醒来时,宋晚星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人用大锤不停地砸,太阳穴突突首跳。鼻腔里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她费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刺目的白炽灯让她眯起眼睛。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身上盖着柔软的鹅绒被,自己正躺在霍家老宅的主卧室里。
"醒了?"沙哑的声音从床头传来。宋晚星偏过头,看见霍沉渊坐在床边的真皮沙发上,黑色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眼神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她,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起身倒了杯水,玻璃杯在床头柜上重重一放:"喝点水。"
宋晚星别过脸去,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霍沉渊,当年的事......真的不是我爸......你这么厉害求你再查查,你一定会查到的"
"够了!"霍沉渊突然暴怒,抓起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西溅,吓得宋晚星浑身一颤。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床头,把她困在怀里,身上的威士忌味道混着雪松香水,扑面而来:"到现在你们宋家还想狡辩?宋晚星,你知道我哥死的时候什么样吗?"他的声音发颤,眼底是压抑的疯狂,"浑身是血,躺在冰冷的地上,你爸就是罪魁祸首”。
宋晚星的眼泪"唰"地流下来,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滴在枕头上。高烧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嗡嗡作响,霍沉渊的怒吼声渐渐变得遥远。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时候,霍沉渊还是个阳光开朗的少年,总爱穿着白色的T恤,特别喜欢笑。宋霍两家是世交,老宅紧挨着,每逢下雨天,十六岁的霍沉渊就会翻过围墙,偷偷溜进她的房间。
"星儿,别怕!"少年身上带着雨水的清新味道,把吓得首发抖的她搂进怀里。窗外雷声轰隆,宋晚星缩在他温暖的胸膛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平静下来。他们还会趁着大人不注意,跑到院子里踩水洼,被淋成落汤鸡也笑得停不下来。
霍沉渊的大哥霍沉舟更是疼她,总说要把她当亲妹妹宠。每年她过生日,霍沉舟都会特意开车去邻市买她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可是那场惨烈的车祸,成了两家人之间永远跨不过的鸿沟。
"阿渊......"宋晚星在半梦半醒中呢喃,"你说......说要保护我一辈子......"
霍沉渊的身体猛地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看着床上烧得满脸通红、说着胡话的宋晚星,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宋晚星的体温越来越高,小脸烧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呓语。她感觉自己又掉进了冰冷的雨里,雷声震耳欲聋,却怎么也找不到霍沉渊的身影。"阿渊......我怕......"她蜷缩成一团,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打湿了枕头。
霍沉渊眸子暗了暗,耳边回荡着宋晚星嘴里嘟囔的“阿渊”。十年了啊渊这个称呼封存十年,以前大哥都会很温和的摸着他的头轻声的唤着他“阿渊”而调皮的宋晚星不叫他哥哥,也跟着大哥这样叫他。如今再听到这个称呼让霍沉渊爱恨纠葛。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手指动了动,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却又在半空停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拿过毛巾,浸在温水里,小心翼翼地擦拭她滚烫的脸颊、脖颈。这个动作他曾做过无数次,每次她生病,都是他守在床边照顾。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霍沉渊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他想起车祸前一天,大哥还拍着他的肩膀说:"阿渊,以后要好好照顾晚星。"可现在,他却把她伤得这么深。
深夜里,宋晚星还在发着高烧,时而说着胡话,时而低声啜泣。霍沉渊坐在床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声音混着她断断续续的呓语,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进来时,宋晚星依然昏迷不醒。霍沉渊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她的手那么小,那么凉,和记忆中那个总是温暖的小手判若两人。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内心的仇恨和痛苦激烈地撕扯着——他到底是在报复宋家,还是在惩罚自己?这场被仇恨蒙蔽的复仇,真的能让他得到解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