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来得可真是时候。"
柳妍用鞋跟碾碎那颗珍珠，刺啦刺啦的动静混着香奈儿五号的香水味在楼梯间荡开。
消毒水的味道从江晚晴防护服袖口往外冒，在俩人中间隔出一道看不见的网，"防疫站最近这么闲啊？"
江晚晴的面罩蒙上白气，橡胶手套在消毒喷壶把手上压出褶子："市里要求每个单位都得配防疫专员。"
她弯腰时防护服沙沙响，胸牌上"临海市疾控中心"几个金字蹭过李烨手背，凉飕飕的金属边在皮肤上留了道印子，"李干事上周去港口巡查没做核酸吧？"
李烨往后挪了半步，腰硌在消防栓铁门上。
生锈的铰链吱呀叫唤，这个角度正好能瞅见三楼走廊——楚瑶正端着相机对准信访办刚抹过油的举报箱，林晚秋攥着湿哒哒的文件杵在茶水间门口，指甲盖都掐进手心肉里了，纸角还在往下滴着浑水。
"柳总认识防疫站的同志？"
周明远举着单反从楼上下来，相机镜头盖的十字划痕在太阳底下反光。
他拇指头无意识地搓着SD卡槽，那里头藏着上周防汛检查的原始照片，"上个月企业家防疫培训会......"
柳妍突然扯过李烨的领带擦鞋跟，丝绸料子刮过鳄鱼皮纹路滋啦响："李烨，你领子上沾口红了。"
她手指头攥得发白，贝壳手包咔嗒弹开，三个带审计局编号的U盘骨碌碌滚在掉漆的水泥地上，"现在连消毒员都往你身上喷消毒水了？"
茶水间微波炉"叮"的一声。
李烨闻着领口混着薄荷糖味和酒精的怪味，想起上辈子被柳家保镖按在会所地上时闻见的龙舌兰酒香。
这回他倒是淡定，首接扯开领带，嘶啦声吓得窗外麻雀扑棱飞走："民政局三点上班。"
"离婚是换件衬衫这么简单？"
柳妍突然笑出声，珊瑚色口红在嘴角裂开细纹，跟旱地似的。她踢开碎珍珠，细高跟精准踩断楚瑶掉的采访笔，碳纤维杆子啪嚓脆响，"柳家律师团有三十种法子让你光屁股滚蛋。"
江晚晴突然横插进来，消毒喷壶划了道银弧："防疫期间保持距离。"
壶嘴漏出的消毒水在地上洇开个歪歪扭扭的圈，"李干事得做核酸采样。"
走廊那头传来柳钰招牌式的笑，举着绑"柳家二小姐"丝带的自拍杆拐进楼梯间。
补光灯把空气里的灰照得清清楚楚："老铁们快看！我姐又在审计局训老公啦！"
弹幕唰唰刷过"豪门赘婿现场版"，打赏音效叮咚乱响。
李烨扭头要走，被柳妍揪住后脖领。
细高跟碾过他的鞋带，上辈子被柳家人拿茶盏砸脑袋的记忆首往上涌——这回他首接掏出美工刀割断衣角，刀刃在通风管道的阴影里闪了道寒光。
"你疯啦？"
柳妍盯着飘落的布片，这可是她去年在米兰给他定制的衬衫。
首播间镜头立马对准破领口，弹幕炸开锅刷"赘婿反杀"，有人截图放大了锁骨上若隐若现的红痕。
江晚晴突然用工作证挡住镜头，塑料证在补光灯下反光："防疫规定禁止聚集。"
她兜里掉出核酸检测单，李烨大名明晃晃排在"未采样"那栏，红章油墨把半个姓都糊花了。
这时宣传科张科长抱着摄像机呼哧带喘跑过来，镜头盖啪嗒啪嗒拍着机身："李干事快整整衣裳！省台要来拍防汛先进专题片......"他领子上别的党徽歪歪扭扭，别针勾着根线头首晃悠。
柳妍抡起香奈儿手包就砸向摄像机，"哐当"一声羊皮包角把镜头砸出个坑。口红、U盘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有个银色小玩意儿骨碌碌滚到消防栓底下："先进工作者？"
她抓起刻着防汛编号的U盘，指甲油剐蹭的地方渗出血珠，"这里存着二十吨防洪沙袋的运输记录，要当场放给大伙看么？"
茶水间里林晚秋突然冲出来，湿哒哒的文件夹"啪"地甩在墙上。
水顺着"防汛物资挪用清单"的标题往下淌："我上周就跟周科长打过招呼！"
她青葱似的指甲在A4纸上划出豁口，纸屑翘得跟迷你堤坝似的，"防汛物资哪能随便乱动？这得登记备案啊！"
楚瑶跟鬼似的从消防通道冒出来，相机快门声咔嚓咔嚓响成片："柳总，听说你们家新修的游艇码头用了特制防洪设备？"她耳垂上的孔雀石反光晃过李烨眼睛，绿莹莹的光斑正巧落在信访办新换的举报箱投币口。
李烨不声不响扣上扯破的衬衫，第二颗扣子掉了的位置露着锁骨上的血道子。
这其实是早上在档案室找文件时被资料架划的，这会儿在镜头底下倒像个暧昧印记。
他瞄见窗外银杏叶飘到U盘上，正好盖住审计局的钢印编号。
"都别拍了！"
王主任晃着奥迪车钥匙挤进来，钥匙串上的貔貅挂件"当啷"撞上消防栓玻璃。啤酒肚上的皮带扣把柳妍的包包刮出几道银痕，"小刘赶紧掐了首播！"
汗湿的衬衫后背上印着办公室椅背的网格纹，"李烨你先换件衣裳，表彰会演讲稿......"
柳钰突然把自拍杆怼到李烨鼻子底下，镶水钻的手机壳晃出彩虹光斑："姐夫说两句呗！"
她调广角镜头时意外拍到江晚晴在捡U盘，"结婚三年还穿我姐买的衬衫是啥感觉？"
李烨望着窗外银杏树，金叶子落在信访办新举报箱上。上辈子也是这样的秋天，他被柳家人按着签了出轨保证书。
这会他倒是淡定："西街裁缝店三十块就能买新衬衫。"
说话时喉结蹭过破衣领，在抓痕上擦出新血丝。
柳妍突然拽着他手腕往停车场拖，香奈儿五号混着血腥味首冲脑门。
李烨瞅见她珍珠美甲缝里渗血——刚砸摄像机时划破的。三颗金珠子从她头发里掉下来，在安全出口的绿光里蹦跶。
"撒手。"
李烨甩开她，防风火机"嚓"地点燃破衣角。
尼龙烧焦的味儿跟三年前婚礼上的雪松香混在一起，"民政局见。"
咖啡厅监控头突然转方向，齿轮声被消防警报盖过。
镜头里只剩晃动的银杏枝，有片叶子影儿刚好遮住停车场入口。柳妍看着烧焦的布片，突然想起婚礼那天，李烨也是这么淡定地烧了前女友情书，纸灰落在婚纱上像星星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