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大楼七层的玻璃幕墙映着晨雾，李烨端着保温杯穿过走廊时，宣传科新来的实习生正踮脚往公示栏贴通知。
女孩马尾辫上的银杏叶发夹突然脱落，在即将坠地的瞬间被李烨用文件袋接住。
"谢谢李秘书！"许悠然慌忙把复印材料摞齐，鼻尖沁着细汗，"这些要送到秘书处吗？"
李烨瞥见材料页眉的"临海港生态修复工程进度报告"，顺手抽出夹在当中的潮汐表："这份给我，剩下的放王主任桌上。"
他指间还夹着半块没吃完的槐花糕，袖口沾着墨渍，昨晚陪市长调研渔港夜市时写的讲话稿还没干透。
办公室弥漫着海藻味的加湿器水雾，林晓棠正在给绿萝修剪枯叶。
她今天换了玳瑁框眼镜，职业装下露出半截绣着浪花纹样的衬衫下摆。"招商局送来的企业名单，"她敲敲键盘示意屏幕，"重点标注了三家环保科技公司。"
"先把蓝海生物的尽调报告打出来。"李烨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战术手环在腕间闪着待机状态的绿光，"十点要和韩工去验收污水处理模块。"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楚明远抱着航海模型撞开门，海事局制服肩章上还凝着盐粒："港务局那边吵翻天了！老陈非要拆了二号泊位的旧吊机！"
模型底座刻着"临海港1998-2024"，李烨的手指抚过锈迹斑斑的塔吊部件："陈师傅的焊枪还在船上？"
"他说要亲手给新龙门吊刻铭牌。"
楚明远抓了抓的鬓角，那里有道刚结痂的擦伤，"不过规划处卡着施工方案，说旧吊机的历史价值......"
林晓棠突然把转椅滑到资料柜前，马尾辫扫过李烨手背："上个月文物局的评估报告在这里。"她抽文件时带落几张照片，全是不同角度的吊机基座，某张背面用红笔圈着疑似船锚印记的锈痕。
"通知陈师傅下午三点到现场。"
李烨把照片塞进公文包，战术手环突然震动，柳妍发来了加密潮位预测图。他摸出薄荷糖盒倒出两粒，顺手给楚明远扔了颗海盐柠檬味的。
招商洽谈会设在港口博物馆的穹顶展厅。
李烨调整领带时，看见落地窗外驶来辆贴着卡通章鱼贴纸的电动车。穿连体工装的女孩正扶着后座上的白发老人下车，老人胸前的勋章与展厅陈列柜里的劳模奖章制式相同。
"那是蓝海生物的技术顾问周老。"
林晓棠悄声说，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随着转头动作微晃，"旁边是他孙女周慕白，斯坦福回来的环境工程博士。"
洽谈桌上摆着三只玻璃樽，分别装着不同颜色的海水样本。
周慕白将平板电脑转向李烨时，腕间的智能手环与战术手环发生短暂共振。"我们的纳米滤膜技术能拦截92%的微塑料，"她指尖划过全息投影中的分子结构图，"但需要配合潮汐发电站的峰谷电价......"
展厅突然响起汽笛声，全息投影切换成实时港区地图。
韩沐晴穿着实验服闯进来，手里拎着恒温箱："菌群在硅藻土里变异出新形态！"她打开箱盖时冷雾西溢，培养皿中的蓝色菌落正随着潮汐模拟器的波动收缩膨胀。
周老突然掏出放大镜："这和七十年代赤潮里的伴生菌很像！"老人颤抖的手指点着菌丝脉络，"当时我们用海莴苣提取液......"
李烨战术手环亮起市长办公室的紧急呼叫号码。
他起身时碰翻海水样本，淡蓝色液体在桌布上洇出海岸线形状的痕迹。"周博士，"他抓起西装外套，"能不能把滤膜测试周期压缩到两周？"
"除非有现成的中试车间。"
周慕白把电动车钥匙抛给助理，"港区废弃的冷冻仓库改造过通风系统......"
"那是危房！"
楚明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还拎着海事局的安全帽，"上个月暴雨导致地基......"
李烨己经拨通城建局电话："老杨，冷冻仓库的加固方案是不是在你桌上？"
他边说边往外走，战术手环同步着柳妍发来的结构应力分析图。
林晓棠小跑着跟上，高跟鞋踩在贝壳镶嵌的地砖上发出清脆声响。
港区东风穿过生锈的铁丝网，周慕白蹲在仓库卷帘门前调试检测仪。
她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白，后腰别着把缠绝缘胶带的螺丝刀。"负压系统还能用，"她敲了敲通风管，"但要防强碱雾气腐蚀......"
"用渔船废旧渔网编织防护层如何？"李烨突然指向远处晾晒的尼龙网，"既抗腐蚀又透风。"
韩沐晴从恒温箱里取出试管："菌群在碱性环境下会分泌腐蚀性粘液......"
"那就涂海藻胶。"
周老拄着拐杖出现，手里攥着把晒干的海芦笋，"我们当年在潜艇上......"
楚明远带着施工队赶来时，夕阳正给龙门吊镀上金边。
老陈的焊枪在暮色中迸出蓝紫色火花，他脚下踩着印有"临海环卫"的黄色安全箱，箱盖上还沾着前几日对抗菌群时的碱液结晶。
"李秘书！"周慕白从脚手架上探出身，安全绳在腰间勒出褶皱，"第一批滤膜明早六点......"
战术手环突然发出蜂鸣，柳妍的加密信息投影在仓库斑驳的墙面上：【潮汐电站泄洪道发现异常菌群增殖】。
李烨摸出快融化的薄荷糖，发现林晓棠正用湿巾擦拭他袖口的茶渍。
"市长催问招商进展。"
她声音很轻，睫毛在眼下投出晃动的阴影，"我说你在帮博士修通风管。"
远处传来货轮悠长的汽笛，晚风卷着楚明远和安全员的争执声飘来。
李烨望着海平线上渐次亮起的航标灯，突然想起重生前某个相似的黄昏，那时港口的灯火可没这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