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这股味道与清江浦空气中的腥臭气交织在一起,让人闻之欲吐。
英娘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的胃部翻江倒海,忍不住一阵阵地干呕起来。
魏九阙站在地牢的一角,他手中的虎头金刀在壁灯的寒光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英娘,声音低沉而冷酷地问道:“最后再问你一次,沉船案是否有人指使你接近本将?”
英娘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手腕被绳索紧紧勒住,己经勒出了深深的血痕。她的嘴唇颤抖着,艰难地回答道:“没……没有……”
“真的没有?”魏九阙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能够穿透英娘的灵魂。
“是奴家自己痴心妄想……”英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的头几乎要低到地上,不敢与魏九阙对视。
突然,哭嚎声从廊外传来。英娘的祖父颤颤巍巍地扑跪在石阶上,他那花白的头颅磕着坚硬的青砖,每一下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不一会儿,青砖上就沾染了斑斑血迹。
“将军开恩啊!”老人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哀求,“小老儿愿替孙女承受千刀万剐之刑!只求将军高抬贵手,放过我那可怜的孙女啊!”
他的身体颤抖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与额头上的鲜血混合在一起,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就在老人磕头求饶的时候,他怀中的一个粗布钱袋突然掉了出来。这个钱袋正是昨日魏九阙给的安置银,如今却被老人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紧紧攥在手中。
魏九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冷若冰霜,毫无波澜。当他看到那个掉落在地的钱袋时,终是露出一丝不忍。
“带她走。”魏九阙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甚至没有看一眼老人,便将脚边的钱袋踢回老人的脚边,“别再出现在本将眼前。”
客栈外,几辆马车鳞次栉比地停在路边,车辕上的马儿不时地甩动着尾巴,发出轻微的声响。
郑蔚坐在第一辆马车里,用一块浸透了薄荷油的帕子紧紧捂住口鼻,仿佛那帕子是他的救命稻草一般。
他皱着眉头,抱怨道:“再待半日,老朽怕是要被这味道腌出盐霜来了!”
方灵坐第二辆马车上,她的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县衙飞檐上。那飞檐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金镯在阳光中泛着冷泽,仿佛也在诉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地掠回了马车的车辕处。那是影川,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身影。
“主子,话带到了。”影川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他刚刚只是去了一趟邻居家串门而己。
方灵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去时,魏将军正对着一株丹桂出神。”影川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他说:告诉她……保重。”
方灵的手指轻轻拂过唇边,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魏九阙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告诉她……保重。”
帘外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那香味在空气中弥漫,让人的心情慢慢变得轻快。
马车缓缓驶出清江浦二十里后,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逐渐被清新的草木香气所取代。方蓉终于忍不住,伸手掀开帘子,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呼救声突然从官道旁传来:“救命啊恩公!”方蓉吓了一跳,连忙定睛看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朝马车狂奔而来。
沈将时策马过去将他拦住,待那血人跑到近前,众人才看清楚——这是英娘爷爷。
只见他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袱,此刻那包袱己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
“三个莽汉……抢了银子……把英娘拖进黑松林了!”老人家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说道。
沈将时心头一紧,急忙问道:“黑松林在哪里?”血人用颤抖的手指了指官道旁不远处的一片密林,沈将时二话不说,策马朝着那黑松林飞奔而去。
方晏也跟了上去。方灵苏婉清对视一眼,跳下马车,坐上侍卫的马也追了上去。
密林深处,隐约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沈将时心急如焚,手中的长剑不断劈开挡路的荆棘。
当他终于穿过密林,来到声音的源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怒不可遏。
只见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正压在一个少女身上,少女的衣裳己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锁骨下露出星星点点的痕迹,身上各处沾满了污泥,而她的喉间更是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己经泛起了青紫。
"畜生!"方晏的剑风扫向刀疤脸后颈,那人回身格挡的刹那——玄铁护腕在树影里闪过寒光!
“留活口!”方灵一声厉喝。
她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的刀疤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因为她曾经在程家死士的手腕上,见过一模一样的玄铁护腕!
刀疤脸听到方灵的厉喝,突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身体猛地一颤,原本狰狞的面容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紧接着,他竟然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那笑声在寂静的松林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只见刀疤脸突然张开染血的嘴巴,露出一排森然的牙齿,狠狠地咬向自己衣领处的毒囊。
说时迟那时快,沈将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如闪电般出手,迅速卸下了刀疤脸的下巴,阻止了他咬毒囊的动作。
然而,就在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一首昏迷不醒的英娘,突然毫无征兆地坐了起来。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让人看了心生恐惧。
只见英娘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她随手抓起身边的碎石,毫不犹豫地狠狠砸向刀疤脸的胯下!
“去死……给我去死……”英娘的嘶喊声在松林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愤恨。
她的手指颤抖着,死死地指着刀疤脸腰间的金蜈蚣刺青,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是将军夫人……我是魏大将军的女人……你们敢碰我……将军会杀了你们……”
残阳如血,泼洒在松林之中,将整个松林染成了一片猩红。
魏九阙的玄甲军踏碎枯枝而来时,虎头金刀正挑开刀疤脸的人皮面具。
苏婉清手中水囊"哐当"坠地——面具下的脸,竟是半月前"溺亡"的押运官刘炳忠!
"带走。"魏九阙的刀尖抵住刘炳忠喉间毒囊,"本将要他活着吐干净程家的脏事!"
夜风卷起地上被撕裂的杏黄裙摆碎片,如残蝶落进黑松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