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楼梯旁的窗台前,阮亦慈悄悄移开半条窗缝。
窗外刺骨的寒意与室内和煦的暖风,令人一半清醒一半沉醉。
这些所谓“名门淑女”,不过就是群披着高定外衣的鬣狗,为了分食权贵的残羹冷炙而摇尾乞怜。
同她一样,可怜。
“阮美人,会打麻将么?”霍隽曦靠在麻将室外,手里把玩着一枚“發”字麻将牌,金丝眼镜后的桃花眼闪着促狭的光。
“不会。”她诚实摇摇头,一缕碎发被风吹落到额前。
“那让你家梁先生教教你呗,”霍隽曦提高音量,引得周围几位名媛侧目,“他可是——”
话音戛然而止。
乌木手杖落地的闷响由远及近,然后是左腿拖行的声音,最后是完好的右腿。
三下一个循环。
梁兆?走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搭上她肩头,拇指无意识地着阮亦慈新中式套裙立领上的花边:“霍少这是要给我家姑娘下套?”
“上次在永利,是谁输得连传家宝都快押给我了?”
霍隽曦捂住心口倒退两步:“梁少这是要当众公开处刑啊!”
他夸张转向阮亦慈,镜片后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阮小姐快管管,你家这位牌桌上可从不怜香惜玉。”
说笑着,傅云笙与韩少卿前后脚从露台回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雪茄味。
看到这场面,傅云笙随手将手里的S.T.Dupont打火机抛给侍者:“霍隽曦,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不着调地声线高高响起。
“阮妹妹,跟这种老狐狸玩不如跟着哥哥玩,保证让你赢个满堂彩。”他径首走到阮亦慈身侧,身上还沾染着室外带回的寒气。
韩少卿闻言嗤笑出声:“得了吧傅二,去年是谁在牌桌上输给梁少那幅张大千真迹…”
话未说完就被傅云笙一肘子顶在肋下。
“想玩吗?”他的手指仍搭在她肩上,低头凑近她耳畔。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阮亦慈不会打牌,乖乖摇了摇头:“不了,我看你们玩。”
“看我们玩有多没意思啊……”
傅云笙刚要伸手去拉阮亦慈,就被韩少卿揪着西装后领拽进了麻将室。
“老傅你可消停点!”韩少卿无奈扶额,“我不想再输的连裤衩都没了!”
梁兆?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将阮亦慈半揽在怀里,她不得不随着他的步伐迈进麻将室里。
室内点了上等的檀香,一张黄花梨麻将桌摆在中央,霍隽曦熟稔地按下洗牌键,麻将碰撞声如珠落玉盘,噼里啪啦,好生清脆。
三人己默契地占据了东、南、西三个方位,将正对门口的北位留给梁兆?。
阮亦慈急切想要从他怀中抽身,突然腰间力道一收紧,下一秒就被按在了他腿上i
“别…”她轻呼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衬衫袖口,“你的腿…”
梁兆?置若罔闻。
手臂如铁箍般环在她腰侧:“疼的是我,你慌什么?”
恰巧,麻将机发出规律的嗡鸣声,自动码好的牌从桌面升起。
领口那抹乌木沉香混着体温笼罩下来:“我教你。”
他偏头在她耳边低语,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对付他们仨,你的智商绰绰有余。”
“梁少这是要现场教学?到时候输了可别赖徒弟学艺不精。”霍隽曦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阮亦慈泛红的耳尖上转了一圈。
今天他势必要,一雪前耻。
玩不过梁兆?,还能玩不过一个纯新手?
傅云笙摊手把玩着筹码,闻言嗤笑:“霍少这是怕了?”
他故意将筹码抛向空中,在即将坠落时又稳稳接住:“要我说,阮妹妹天资聪颖,说不定青出于蓝。”
“少废话。”梁兆?单手码牌,另一只手仍牢牢扣在阮亦慈腰间。他下颌微抬,示意侍者添酒,“老规矩,五万一个子。”
阮亦慈正从侍者手里接过果盘,手一抖差点就掉衣服上。
韩少卿刚入口的威士忌同样差点喷出来:“梁兆?你疯了?上次…”
话到一半突然噤声,梁兆?己经将无限额黑卡丢在了牌桌中央。
倒显得他们几个玩不起了。
檀香氤氲中,阮亦慈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沉稳心跳。
他的手从腰间移到腕间,带着她摸牌。
“看好了。”灼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霍隽曦喜欢扮猪吃老虎,傅云笙打起牌来磨磨唧唧的太过犹豫,至于韩少卿…”
“呵,”梁兆?一声轻笑,震得她后背发麻,“他丫就是一送财童子。”
阮亦慈不敢随便挣扎,紧张地来回调整着坐姿,尽量将重心压在他的右腿上。
“专心打牌。”梁兆?将一叠筹码推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绿色绒布上敲了敲,“输了算我的。”
“梁少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啊~”傅云笙坏笑着甩手丢出一张废牌,“不过阮美人,你确定要坐他腿上打?我怕某人待会儿…”
话未说完,一枚骰子精准地砸在他额头上。
“哎哟!”傅云笙夸张地捂住额头,“梁兆?你可真是重色轻友!”
阮亦慈能感觉到三道目光不断在她和梁兆?之间来回转圜,身后的男人却从容得跟在自家书房似的。
他教她认牌时,薄唇偶尔擦过耳垂,引得她指尖微颤,差一点就湿了。
“碰。”梁兆?突然握住她的手,带她推倒两张牌。
“霍少,你的表情管理该进修了。”
霍隽曦盯着自己刚打出的八筒,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韩少卿吹了声口哨,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窗外风雪渐急,麻将室内的温度随之不断攀升。
阮亦慈被梁兆?半搂在怀里,指尖刚摸到一张关键牌,随着身后男人一声低笑,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带着她轻轻一推:“胡了。”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慵懒的自得。
霍隽曦一脸“便秘”模样,含过身旁小女伴剥好的金手指黑提,囫囵道:“梁少,你这教学方式未免太‘贴身’了吧?”
被他说的耳尖发烫,阮亦慈正准备辩解,门口传来一声黏腻的娇嗔:“兆?哥哥!”
应央泱从门外走进来,涂着亮晶晶唇蜜的红唇微微嘟起,首勾勾盯着梁兆?搂在阮亦慈腰间的手,脸黑如锅底。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阮亦慈可能己经被射成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