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亮，袭人便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枕在李斌的臂弯里，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昨夜分明各自睡在床的两侧，不知何时竟靠得这样近了。
李斌的呼吸均匀而绵长，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袭人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生怕惊醒了他。
"醒了？"
李斌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低沉中带着晨起的沙哑。
袭人浑身一僵，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公、公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
李斌轻笑一声，收回被她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臂："无妨，昨夜辛苦你了。"
窗外传来莺儿和鸳鸯的脚步声，袭人慌忙起身，却不慎被锦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
李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肩膀，两人西目相对，一时间竟都忘了动作。
"袭人姐姐，该服侍公子起身了。"莺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惊醒了怔忡中的两人。
袭人连忙退开两步，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奴婢这就来。"
李斌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体贴地没有多言。
三个丫鬟鱼贯而入，各自端着洗漱用具。
莺儿捧着铜盆，鸳鸯拿着毛巾和香胰子，小荷则捧着更换的衣物。
三人配合默契，却都敏锐地察觉到今晨的气氛与往日不同。
"公子昨夜睡得可好？"鸳鸯一边拧毛巾一边问道，眼睛却瞟向站在一旁的袭人。
李斌接过热毛巾敷脸，含糊道："尚可。"
袭人低着头为他系腰带，手指微微发抖，几次都没能系好。
李斌垂眸看着她发红的耳尖，忽然伸手接过腰带："我自己来吧。"
鸳鸯和莺儿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却都识趣地没有多言。
用过早膳，李斌正在书房翻阅账册，忽听外面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声。
"琏二奶奶到！"小丫鬟在门外通传。
王熙凤一袭大红遍地金通袖袄，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头上金钗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整个人如同一团烈火般卷了进来。
"哎呀，李公子好雅兴！"
她未语先笑，一双丹凤眼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正在研墨的袭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李斌起身："琏二奶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王熙凤摆摆手，自顾自地在太师椅上坐下："我今儿个来，是有事要跟公子商量。"
她顿了顿，"彩云那丫头己经处置了，打了二十板子，撵了出去。不知公子觉得这样可还合适？"
李斌沉吟片刻："那丫头心术不正，是该给个教训。只是..."
他看向王熙凤，"她背后可有人指使？"
王熙凤眼中精光一闪："那丫头嘴硬得很，死活不肯说。不过..."
她压低声音，"我派人盯着她出府后的去向，若真有幕后之人，迟早会露出马脚。"
李斌点点头："琏二奶奶办事果然周到。"
王熙凤闻言，脸上笑容更盛："公子谬赞了。说起来，我今儿个来，还有一事相求。"
她故作犹豫状，"我家那个不成器的，整日里游手好闲，我看着实在心烦。公子见多识广，不知可否为他谋个差事？"
李斌心中一动。
阳光透过窗纱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
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二奶奶可懂酿酒？"
"酿酒？"王熙凤一愣，随即笑道，"我们府上逢年过节倒是会自酿些桂花酒、梅花酒，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李斌起身走到书架前，取出一卷图纸铺在桌上："我有一套白酒蒸馏的法子，酿出来的酒清澈如水，却烈如火。若能成规模生产，利润必定可观。"
王熙凤眼睛一亮，凑近细看。
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与李斌衣袍上的沉香味交织在一起，在阳光中氤氲开来。
"这..."她指着图纸上一套奇特的器皿，"这是何物？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酿酒器具。"
李斌嘴角微扬："这是蒸馏用的琉璃器皿，我从西域商人那里得来的方子。二奶奶若有兴趣，不如我们合伙开个酿酒作坊？贾琏二爷正好可以负责采买原料。"
王熙凤眼中精光闪烁，心中飞快盘算着利弊。
窗外传来小丫头们嬉笑的声音，衬得屋内越发安静。
"公子这般抬举，我岂有不从之理？"她终于笑着应下，"只是这本金..."
"二奶奶出地和人手，我出技术和部分本金。"李斌早有准备，"利润我们五五分成如何？"
王熙凤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只故作矜持地沉吟片刻："既然公子这般爽快，那我也不矫情了。"
她端起己经微凉的茶抿了一口，"只是这琉璃器皿..."
"二奶奶放心，我己命人从南方采购了一批，不日就到。"
李斌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琉璃瓶，里面装着无色透明的液体，"这是样品，二奶奶不妨尝尝。"
王熙凤接过瓶子，拔开塞子轻嗅，顿时被那股浓烈的酒气冲得皱了皱眉："这...这真是酒？"
她小心翼翼抿了一口，立刻被辣得咳嗽起来，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天爷！这酒怎地这般厉害！"
李斌轻笑出声："所以要兑水饮用。这一小瓶，足可以兑出十斤普通酒来。"
王熙凤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己经算清了其中的利润。
她放下瓶子，忽然正色道："公子这般信任，我王熙凤必不负所托。"
正说着，袭人端着新沏的茶进来，却不小心绊了一下，茶水洒了些在王熙凤裙子上。
"奴婢该死！"袭人慌忙跪下，声音发颤。
王熙凤正要发作，却见李斌己经起身，亲自扶起了袭人："无妨，二奶奶不是小气的人。"
他说着，掏出手帕递给王熙凤，"二奶奶擦擦？"
王熙凤何等精明，立刻看出二人之间的微妙变化。
她接过手帕，似笑非笑地看着袭人："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莫不是昨晚上没睡好？"
袭人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李斌适时解围："想是昨晚陪我查账到太晚，累着了。"
王熙凤见好就收，起身告辞："既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酒坊的事，我回去就着手准备。"
她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对了，公子那琉璃器皿到了，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自然。"李斌笑道，"改日我亲自演示给二奶奶看。"
送走王熙凤后，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袭人低着头收拾茶具，不敢看李斌的眼睛。
"还在想昨晚的事？"李斌轻声问道。
袭人手一抖，茶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咬着唇点点头，声音细如蚊呐："奴婢...奴婢实在羞愧..."
窗外的桂花香愈发浓烈，一阵风吹来，将她的几缕发丝吹到李斌手边。
李斌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转而替她拂去肩头的一片花瓣。
"不必如此。"他温声道，"你帮了我大忙，我心中只有感激。"
袭人抬头，正对上李斌温柔的目光。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俊朗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揽住自己腰肢时，那有力的臂膀和温暖的胸膛，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公子..."她鼓起勇气，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匆匆进来的鸳鸯打断。
"公子！"鸳鸯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琉璃器皿到了，管事问放在哪里？"
李斌收回目光，对袭人歉意地笑了笑，转身对鸳鸯道："先放在西厢房吧，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袭人望着李斌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一见到公子就心慌意乱？
昨夜的种种情景又浮现在眼前，让她既羞又喜，心中像揣了只小鹿，砰砰乱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