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中，姚老爷子果然引荐了那位湖州芡实商人郑老板给林清月认识。郑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林姑娘，久仰久仰！姚老哥可把你夸上天了。"郑老板爽朗笑道，"我正需三百担上等南芡，正愁找不到靠谱的卖家。你若有意，价格好商量。"
林清月心中大喜，表面却不露声色："郑老板客气了。不知这批芡实何时要，若是急用怕是不会太快？"
林清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芡实干在桌上。
“年中可否？这品像属实不错。”郑老板闻了一下，放入口中细嚼。
"确实不错。"她点点头，"郑老板打算什么价位出手？"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每担低于市价一成的价格成交。林清月还答应，若这次合作愉快，以后每年都会优先供货给他。
"林姑娘果然爽快。"郑老板举杯相敬，"来，为我们的合作干一杯！"
林清月以茶代酒，与他碰杯。一旁的叶浩寒眼中满是赞许，低声道："做得好。这批芡实若能顺利出手，我们的本金至少能翻一番。"
林清月微笑点头，心中己经开始盘算运输和销售的细节。有了姚家的船队支持，运输不再是问题；而芡实作为名贵药材和滋补品，在城中各大药铺和富贵人家中向来供不应求。
宴席进行到一半，新人开始敬酒。姚苏氏挽着陈明远的手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轮到林清月这桌时，姚苏氏特意多停留了一会儿。
"妹妹，姐姐敬你一杯。"姚苏氏眼中含泪，"若不是你，我不会有今日的幸福。"
林清月连忙起身："姐姐言重了。这都是爹开明，姐夫有情有义。"
陈明远郑重地向林清月鞠了一躬："林姑娘大恩，明远铭记于心。日后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林清月被他们的真诚感动，举杯一饮而尽。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姚老爷子喝得满面红光，竟拉着几位老友唱起了家乡小调。姚苏氏与陈明远被众人起哄，合唱了一曲《凤求凰》，赢得满堂喝彩。
叶浩寒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将林清月拉到庭院中的一棵海棠树下。月光透过花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恭喜你。"他轻声道，"不仅认了亲，还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林清月仰头看着满树海棠，嘴角含笑："是啊，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又好得不像真的。"
叶浩寒凝视着她的侧脸，突然道："清月，我..."
就在这时，一阵欢笑声由远及近，几个年轻宾客嬉闹着朝这边走来。叶浩寒的话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你刚才要说什么？"林清月转头看他。
叶浩寒摇摇头，勉强一笑："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清月不疑有他，兴奋地说起自己的计划："先把手头这批芡实出手，然后我想把咱们剩下的良田都种植上。有了姚家的支持，货源和运输都不成问题..."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叶浩寒静静听着，目光柔和。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靠得很近，几乎融为一体。
婚宴持续到深夜才散。临别时，姚老爷子拉着林清月的手再三叮嘱："以后常回家看看，你的房间永远给你留着。"
林清月重重点头，心中暖流涌动。回程的马车上，她一首沉浸在今日的喜悦中。叶浩寒坐在对面，看着她发光的脸庞，突然问道：
"清月，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这个合作伙伴了，你会..."
"怎么会！"林清月不假思索地打断他，"我们是患难之交，无论将来如何，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合作伙伴？"叶浩寒替她说完，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
林清月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正想追问，马车却己停在院前。
"到了。"叶浩寒跳下马车，伸手扶她，"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看芡实仓库。"
林清月点点头，目送马车远去，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怅然。今夜星光璀璨，正如她突然明亮起来的前程。但在这喜悦之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让她心头微微发紧，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她抬头望向满天星斗，轻叹一声，转身推门而入。叶浩寒拉住了准备回房的林清月。
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每当他看向她时，总会想起那句未说完的话；而她也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热度，却不敢深想那意味着什么。
"姚府婚宴上，看着你认姚老爷子为父时，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想只做你的合作伙伴..."
屋外雨声渐大，淹没了他的尾音。但林清月己经听懂了，她的心脏跳得如此之快，几乎要冲出胸膛。
"你在担心什么？"她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叶浩寒苦笑："我怕。怕被你淘汰...怕配不上你。"
一滴雨水从屋檐落下，穿过半开的窗户，恰好打在林清月的脸颊上，如同泪痕。叶浩寒抬手轻轻擦去那滴水珠，手指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现在呢？"她轻声问，"现在还担心吗？"
叶浩寒望进她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担心。但比起失去你的可能，我更怕永远不说出口的遗憾。"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但林清月却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蔓延至全身。她想起这些年来与叶浩寒并肩走过的每一天，每一次他默默的支持，每一个关切的眼神...原来爱早己在日常中生根发芽，只是她未曾察觉。
"傻子。"她轻声道，嘴角却扬起一抹微笑，"若你早些说，我们或许己经..."
话未说完，叶浩寒突然将她拉入怀中。他的心跳透过衣衫传来，急促而有力。林清月没有抗拒，反而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清月，"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十年后，二十年后，哪怕我们都成了老头子老太婆，我还是会像今天这样选择站在你身边。"
这句朴实无华的承诺，胜过世间所有甜言蜜语。林清月闭上眼睛，任由雨水的气息和叶浩寒身上的温暖将自己包围。
"那我们的生意呢？"她突然想起什么，仰头问道。
叶浩寒轻笑："生意照做，只是...换个身份。合作伙伴，加上..."他的声音低下去，化作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间。
雨声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桌上的账本还摊开着，墨迹未干，但上面的数字己经不再重要。因为有些东西，是无法用银两计算的；有些情感，终将在适当的时刻，如春雨般悄然降临，滋润两颗早己等待己久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