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云浑身浴血,瞳孔涣散,他此刻燃尽神魂、精血,己如同废人,毫无反抗之力。
他不会有来世,而今生亦再护不了师妹。
想到这,他悲恸至极,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呜咽,眼角竟滑落一滴混着血色的泪。
萧无痕看着南霁云脸上那抹悲伤,面容越发阴鸷,他讨厌南霁云临死还惦记着他的师尊。
“呵,哭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罡风中格外诡异,“真可怜。”
“不过师叔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师尊的,让她永远沉浸在我给她的‘幸福’里,再也想不起你分毫!”
“对了,”萧无痕如同拖拽一件破败的玩偶,粗暴地将奄奄一息的南霁云拎到那块刻有暗记的岩石旁,强迫他涣散的瞳孔聚焦,
“师叔留下的小把戏,是给我师尊的警示吗?真是感人肺腑的…遗言呢。”
他知道,这应是师尊和南霁云之间的暗号,心中妒火与恨意灼烧。
指尖一道魔气过去,岩石瞬间被碾成齑粉。
“看,没有了。”
“至于这个?”萧无痕微微侧头,看向锁骨上的伤口,嘴角勾起恶魔般的弧度,
“很快,它就会变成一场‘丹炉意外’的纪念品。师尊见我为她炼丹负伤,只会心疼地抱着我,用温软的唇亲吻这伤处,细细安慰…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是你留下的印记,是你…存在的最后证明。”
话落,萧无痕如愿地看到了南霁云脸上的绝望,他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在崖顶回荡,刺耳骇人。
“绝望吗?南霁云!你心中珍视的师妹,往后都会被我这个魔头夜夜占有……
而你拼上神魂,想给她的警示,只会让她更怜惜我!”
南霁云的身体痉挛般颤抖着,更多的血泪汹涌而出,在他脸上蜿蜒出绝望的沟壑。
那双曾清朗如星的眼眸,此刻被无边的痛楚、不甘和滔天的恨意填满,死死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瞪着萧无痕,仿佛要将萧无痕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哪怕魂飞魄散也不忘诅咒!
“现在,带着你这无用的深情和…对师尊的痴心妄想,彻底消失吧!”
话音落下,萧无痕五指猛地发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南霁云的头颅无力地垂下,颈骨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然而,那双眼睛——依然圆睁着!瞳孔深处,最后凝固的影像不是萧无痕狰狞的脸,而是云雾深处,逍遥派的方向——那里有他至死难舍的牵挂……
萧无痕冷漠地松开手,任由那具尸体,摔落在地。
随即从储物戒里,取出一瓶药液,浇在尸体上,尸体转眼便化为了灰烬,被风卷走,消散无踪。
离开前,他仔细抹除了所有玉霄剑留下的痕迹,并将那柄剑,收入了储物戒中。
“师尊身边,终于…干净了。”萧无痕笑着长舒一口气,随即指尖燃起一簇纯阳之火,狠狠按在自己锁骨上。
皮肉顿时滋滋作响,焦糊味弥漫开来。
萧无痕咬牙死死忍着,刻意将伤口烧得狰狞溃烂。
一贯冷心的师尊,从来只会赐药,不会为他的伤口上药——自然不会发现里头的玉霄剑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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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痕拎着几件山下精挑细选的物什,皆是些能讨女子欢心的小玩意儿,步履轻快地回到逍遥派。
他唇边噙着一抹幸福的浅笑,仿佛一个为心上人采买归来的翩翩公子。
然而,他并未首接返回听雪阁。 身影一折,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执事堂。如今,派中大小事务皆在他掌控之下,伪造一份书信,不过是弹指间事。
萧无痕取出一块早己备下的、与南霁云惯用信笺别无二致的玉版纸,提笔,模仿着南霁云那清峻刚正的笔迹:
“掌门鉴:
我心有所悟,瓶颈松动。需离山寻‘天星砂’与‘寒玉髓’二物,以作突破之引。归期难定,门中诸事,师妹多劳。勿念。
—— 霁云 手书”
字句简练,语气淡然,连末尾那一点微小的顿挫习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伪造完毕,萧无痕将信封放在执事堂案头最显眼处,只待人送去段消融手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施施然回到听雪阁,向师尊献宝邀宠后,转身进了丹房。
萧无痕面无表情地投入几味相冲的药材,掐诀引火。炉火骤然变得狂躁不安,发出刺耳的嗡鸣。
片刻后,一声沉闷的巨响从丹房内炸开!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药气弥漫开来!
萧无痕狼狈地从浓烟与飞溅的碎片中踉跄而出。
他衣袍被灼烧撕裂,多处焦黑破损,皮开肉绽。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听雪阁。
段消融的身影出现在丹房门口,清冷的眸中带着一丝关切。
“无痕!” 她上前,搀扶起萧无痕,“怎么回事?”
萧无痕抬眼看她,那眼神里混杂着痛楚、懊恼,还有一丝对她出现的“受宠若惊”:
“师尊…弟子、弟子无用……本想尝试炼制一味助师尊修为进益的新丹……火候一时掌控失当……惊扰师尊了……”
他说话间牵动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微微晃了晃。
段消融目光扫过他伤处,眉头微蹙 ,从储物戒取出一只白玉药盒。
“此药内服三粒,外敷创面。”她将药盒递过,指尖未触及萧无痕分毫,“静养三日,莫再涉险。”
萧无痕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瞬,才接住那药盒。
他垂首,掩去眼底浓重的失落。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赐药”。
冷淡得仿佛——他不是她的道侣。
“谢…师尊赐药。”萧无痕嗓音低哑,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与感激,指腹用力地握着药盒,似要将其捏碎。
段消融转身离去。
萧无痕捂着自己伤口,目光沉沉坠地,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自嘲弧度。
也罢。这狰狞的伤疤,本就是做给师尊看的“勋章”。既不能诱她亲手触碰,便让它时刻提醒她——这伤,是为她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