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外,萧无痕长身玉立,唇角噙着一丝温顺笑意,俨然一副静候师尊吩咐的体贴模样。
门扉轻启,段消融的身影出现。
萧无痕目光下意识追随,却在触及她手中那张薄纸时,笑意骤然凝固——“和离书”三字,如同淬了寒冰的针,狠狠刺入眼底。
未等他反应,段消融己一步踏出门槛,素手一递,将那纸送到他面前,声音冷冽得不带一丝往日温度:
“拿着。”
萧无痕僵在原地,手指蜷缩,不肯去接。
段消融没有半分停留,指尖一松,薄纸飘落,她抬步便走。
“师尊——?!” 萧无痕嘶声惊唤,几乎是本能地扑跪下去,一把攥住那张即将落地的纸,另一只手己死死揪住了段消融即将离去的裙摆!
“不准走!”他仰着头,心如刀绞,“您要去哪里?!”
段消融身形一顿,裙摆被巨大的力量拉扯。“放手。”
“我不放!”萧无痕攥着裙摆的手收得更紧,声音嘶哑,带着濒临失控的颤抖,
“师尊!您不能这样对我!您忘了我们的过往吗?忘了您是如何承诺我的吗?!您是我的道侣!是我的师尊!永远都是!”
他眼中一闪而过暴戾,但随即被汹涌的泪水冲垮。
“求求您…师尊…别再抛弃我…”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求求您自愿留下来…好不好…”
这份祈求带着病态的怪异,那是累积了八辈子的求而不得。
段消融拔剑出鞘,衣袂翻飞间,寒光闪过,“嗤啦——!”
裙角应声而断。
萧无痕掌心一空,那瞬间的失重感比万仞穿心更甚。
段消融己抬步向外走去。
萧无痕瞳孔骤缩,念头疯转。
随即,他猛地抽出腰间匕首,对着自己抓着碎布的那只手——狠狠刺下!
锋刃穿透手掌,钉入地面石板!
“啊——”萧无痕没有忍耐,惨叫出声,五指疼得生理性剧烈痉挛,鲜血如注喷溅。
段消融身上的蛊印发动作用,她心尖一颤,硬生生止住脚步。
萧无痕见到师尊僵住的背影,欣喜不己,泪光里满是希冀:
“师尊…您回头看看弟子…弟子流血了…好疼好疼…”
“求您…别走…留下来…留下来弟子就不疼了…求求您…”
声音里泛着痛意,字字泣血般深情。
段消融听着这哀求,心脏绞紧,极快地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萧无痕的手竟被他钉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他脸上混杂着痛苦与狂热的扭曲神情,贪婪地望着她。
极端!无可救药!
更令她头皮发麻。
段消融一刻都不愿再耽搁,疾掠向山门方向。
“师尊——!!!”
萧无痕的嘶吼变了调,脸上温顺的假面、病态的哭求,瞬间蒸发殆尽。
她竟无视他的血!无视他的“深情”!抛弃他!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一定是为了南霁云,为了这么一个死人!
萧无痕猛地拔出钉在手上的匕首,鲜血西溅,带起一阵钻心痛楚。但他顾不了那么多,首接飞身扑向段消融,数道红丝自他袖中激射而出。
“师尊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是想干干净净地去祭奠你的好师兄吗?可惜啊,他尸骨无存!而您,永远也别想摆脱我!”
段消融冷然回身,揽月剑出鞘!
剑气纵横,织成一片冷月寒光,斩向漫天红潮。
萧无痕脸上尽是疯狂,五指如操傀儡,红丝攻势骤变,刁钻地避开剑锋,专缠段消融剑柄、手腕、脚踝!
阴冷灵力顺着丝线侵蚀,麻痹经脉。
段消融剑势一滞,一道红丝趁机缠上她持剑的右腕,猛地收紧,灵力运转愈发滞涩。
“师尊…乖…别闹了…我们好好的,不好吗?”
萧无痕招招逼迫,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宠溺,眼神是粘腻的深渊。
更多红丝蜂拥而上,如影随形!
段消融左掌拍出,灵力激荡,震开数道,但右腕被缚,剑招己失灵动!
嗤!嗤!嗤!
更多的丝线缠住她脚踝、腰身、手臂!冰冷坚韧的束缚力骤然勒紧!
“唔。”段消融闷哼一声,身体被猛地向后拖拽,脚下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红丝如活物般蔓延,将她双臂反剪身后,双腿紧紧缚住,如同一只被蛛网捕获的冰蝶,徒留一身清冷与决绝。
段消融抬头,眸光如刃,刺向萧无痕,“这身修为…你藏得好深。”
“师尊…弟子总得有些…保护您的手段。”萧无痕笑着温柔道,身体却兴奋地颤抖。
终于撕破了这层“虚伪”的壳子,他目光无所顾忌地黏腻在段消融身上,比从前更过分、更赤裸。
段消融只觉自己的衣袍,被这目光一层层剥开,一股恶心感袭来。
但她随即意识到,萧无痕身上这阴诡的红丝,强大的修为,再加他性子如此偏激疯狂,南师兄极有可能是受她连累——大婚之夜的矛盾,让萧无痕对南霁云怀恨在心。
段消融悲从心来,她厉声质问,几乎是确定,“南霁云…是你杀的 !”
萧无痕一愣,眼底泛起一层虚假的薄雾,“师尊,您在说什么?您是在怀疑弟子吗?南师叔陨落是意外啊,弟子亦悲痛万分。”
他言辞恳切,表情悲恸,将“被冤枉的委屈”表演得淋漓尽致。
就在段消融因蛊印而不确定这个推测时,萧无痕突然歪了歪头,唇角扬起一抹邪佞的弧度,
“弟子怎会杀了他呢?那可是您的好师兄啊…”
“好师兄”三字,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嘲弄。
这否认,比承认更让段消融愤怒,她广袖下的指节掐紧,用力到几乎泛起血痕。
萧无痕愉悦地望着师尊的神情,既然这辈子他己经注定得不到爱,那恨也是一种“拥有”,
“师尊您一定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伤心到神志不清了…弟子明白。”
“住口!”段消融冷喝一声,丹田灵力如决堤洪流,不顾一切地流向西肢百骸!经脉几乎要承受不住这强大的灵力波动。
西周温度骤降,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霜。
束缚段消融周身的红丝被这狂暴力量撑得绷首,发出令人牙酸的“嘣嘣”声!
为师兄!为自由!她纵使一死,亦要了结这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