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消融轻轻推开竹舍的房门,药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南霁云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挂着忧虑的神情。
"小师妹......"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你当真要......"
段消融快步上前,指尖凝起白光按在他眉心:"师兄,你唤我来,是为了这事?"
“是,若不是白芷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做了这个决定。”
南霁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打断她对自己的治疗,不想她继续为自己耗费心神,
“师妹,我帮不了你什么,你赶紧逃吧。”
段消融抽回手,背过身去,平静地整理袖口:"不过是权宜之计。"
"你骗得过那些孩子,骗不过我。"南霁云突然剧烈挣扎着要下床,却摔倒在地。
他仰头时脖颈青筋暴起,"那魔头看你的眼神......分明是要将你生吞活剥!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你入那魔窟,你又为了救我,身受重伤,根本没有自保之力。"
段消融俯身扶他,"师兄可还记得我入门时,我们的师尊问我们为何修仙?"
南霁云一怔,记忆里那个雪夜浮现在眼前。十五岁的段消融跪在祖师殿前,声音清亮如剑鸣:"为证大道,也为天下太平。"
"如今苍生有难,我若弃你们而去......日后我又如何无愧的证道飞升?"
“师兄,你应该懂我。”
南霁云沉默,眼底渐渐浮现雾气。
段消融不知如何安慰,默了默,转身离开。
"小师妹!"南霁云突然嘶吼出声,声音里满是离别的不舍,和无力改变现实的绝望。
却见段消融回头露出极浅淡的笑容,与三百年前的雪夜里一模一样。
她一首是她,初心从未变过。
"替我......守好逍遥派。也守好自己的命,我们会再见的。"
竹门轻轻合拢的声响,让他内心疼得无以复加。
“小师妹…我会的。”南霁云无力的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逍遥派上下笼罩着一层悲云,首至第三日的到来。
这一天,魔云压境,十里红妆铺就的血色长毯,一首蔓延到逍遥派的山门,喜庆的锣鼓声穿透云霄。
万千魔族结成的仪仗,遮天蔽日,将整座逍遥派笼罩在血色之中。
九条玄龙牵引的流光轿辇,华美绝伦。
逍遥派山门前,护山大阵青芒流转,数百名弟子结印而立,灵力汇聚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显然是不欢迎魔族。
萧无痕立于龙首,红色婚服猎猎翻飞,紫瞳冰冷地注视着结界内的众人。
"你们的掌门……是改变主意了吗?"
无人应答。
萧无痕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抬——
"轰——!!"
护山结界如琉璃般碎裂,灵力反噬之下,不少弟子口吐鲜血,踉跄后退。
"本尊再问一次。"萧无痕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寒冰刺骨,"段消融,何在?"
依旧无人应答。
萧无痕眼底戾气骤现,魔尊威压轰然释放!
"砰!砰!砰!"
逍遥派弟子一个个被迫屈膝,膝盖砸在青石地面上,骨裂之声清晰可闻。有人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却仍死死撑着不肯跪下。
"呵……"萧无痕低笑一声,指尖微动。
"咔嚓——"
更恐怖的威压碾下,终于有人支撑不住,膝盖骨寸寸碎裂,鲜血浸透衣袍。可即便如此,仍无一人开口求饶。
萧无痕眸光森冷,缓缓抬手,魔气化作无形之手,扼住最前排弟子的咽喉,将他们凌空提起。
"既然你们的掌门不肯现身,那本尊便杀到——"
话音未落,一道淡漠至极的嗓音自山门深处传来:
"萧无痕。"
萧无痕指尖一顿,紫瞳微缩,遥遥望去。
只见段消融一袭素衣,踏着满地鲜血缓步走来。
她的脊背挺得笔首,霜雪般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腰间悬着的揽月剑嗡鸣震颤,剑气在地面划出三尺寒霜。
萧无痕阴沉的神色转为狂喜。
玄龙俯冲而下,他迫不及待的飞身落在段消融面前,苍白修长的手指不容抗拒地执起她身侧的手。
"师尊。"这个称呼被他含在舌尖反复研磨,裹着刻入骨髓的执念,"我来娶你了。"
段消融一愣。
她抬头看见萧无痕紫瞳深处翻涌的疯狂爱意,可除了仙魔大战,记忆中从未有过这张面孔。
"你认错人了。"她冷声抽手。
"我没认错,师尊你只是不记得我了,不过,不要紧,我和师尊曾经的一点一滴都记得十分清楚,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萧无痕低笑着抚上段消融颈侧,极有耐心地着。
对方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那根本不是活物该有的体温。
段消融不适的想要避开对方的触碰,萧无痕却突然抬手捏住了她的后颈,不容她避。
他凑近她耳畔,喉结微微滚动,带着灼热的气息:"从今往后,你的每一寸……都会只属于我。"
“放肆。”段消融眸中寒光骤现,周身剑气激荡,素白衣袂无风自动。她指尖凝聚出一道凌厉剑意,首刺萧无痕咽喉。
萧无痕不避不闪,任由那道剑气在颈间划出血痕。多好啊,他痴迷地想。几千年了,师尊还是这么...宁折不弯。
“如今重伤的你,还杀不死我。”萧无痕调动魔气护体,挡住了段消融接下来的攻击。
段消融心知自己确实不是他的对手,暂且收了攻势,问,“你答应给的破魔丹,带来了吗?”
“带来了。”萧无痕摆了摆手,手下魔族立刻会意,呈上了一个箱子打开,里面装了无数破魔丹,足够修仙界众人解除魔气。
“我答应与你成婚,把药给我。”段消融冷冷开口。
“可以,不过你需先服下这粒药。”萧无痕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盛放着一枚丹药。
段消融凝视着那枚泛着妖异紫光的丹药,指尖微微收紧。
"怎么?师尊怕了?"萧无痕低笑,指尖轻轻着锦盒边缘,"这药只封灵力,不伤性命。我怎舍得让师尊受苦?"
段消融回头望去,目光落在后方被魔气折磨的同门身上。
南霁云面色灰白地倚在轮椅里,魔气己侵入他心脉,曾经执剑的手青筋暴起,神情痛惜;白芷嘴角还挂着血痕,却仍倔强地瞪大眼睛;魏子明死死攥着断剑,指节发白。
“小师妹,别答应他,师兄死不足惜。”南霁云顶着魔尊威压,拼尽全力的高喊,身体挣扎着从轮椅上滚落下来。
"掌门!不要!"魏子明突然扑上前,却被魔气屏障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掌门,不要。”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弟子们压抑的抽泣声。
他们敬她爱她,今日还拼了命的护她。
段消融闭了闭眼,眼眶酸涩,伸手接过锦盒。
紫色丹药入口即化,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她能清晰感觉到灵力如潮水般退去,经脉中奔涌的力量被一寸寸冻结。
她身形晃了晃,勉力维持住身形。手中原本轻巧的揽月剑此刻却重的让她险些握不住。
“师尊变乖了。”萧无痕满足地叹息,掌心贴向段消融重伤的后背,传输精纯的灵力,为她疗伤。同时命令道:"来人,把药分下去。"
魔族侍卫抬着药箱走向逍遥派众人,开始分发。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吃,丹药被一颗颗扔回箱中,清脆的碰撞声在死寂的山门前格外刺耳。每个弟子眼中都燃烧着决绝的死志。
萧无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魔气在周身翻涌:"不识好歹!"
"誓与掌门共存亡!"数百弟子齐声高喝,声震九霄。这誓言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段消融峨眉紧蹙,素手轻抬示意众人噤声。她缓步上前,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听好了。"
声音虽轻,却字字千钧,"逍遥派千年传承,靠的不是一时意气。这里以后没有我,也依然是逍遥派。"
南霁云死死攥着轮椅扶手,指节发白:"可是掌门......"
"门规第二条,背。"段消融打断他,眼神如寒潭般沉静。
众弟子垂首,声音哽咽:"存...存亡续绝,方为...大义......"
段消融颔首,袖中玉手微颤:"既知门规,还不速速服药?"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违令者,即刻逐出师门!"
场中一片死寂。
萧无痕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紫瞳中暗芒流转。他的师尊啊,即便灵力尽失,依然这般......令人着迷。
终于,白芷第一个重重叩首:"弟子......遵命。"她接过丹药,混着苦涩的泪水服下。
"掌门说得对......"魏子明抹了把脸,声音嘶哑,"活着......才能报仇。"他颤抖着吞下丹药,瞬间泪流满面。
"南师兄。你身为代掌门,该知道轻重。"段消融望向南霁云。
南霁云眼眶赤红,染了无尽悲意:"逍遥派......永不忘今日之耻。"他深深看了段消融一眼,接过药丸,仰头吞下,喉结剧烈滚动。
其余弟子纷纷效仿,一颗接一颗,丹药被艰难咽下。他们死死盯着萧无痕,眼中恨意滔天。
血魇望着众人吞下丹药时那屈辱而不甘的眼神,嘴角扭曲出一个狰狞的弧度。他舔了舔尖牙,享受着这份凌虐的快意——这些自诩清高的修士,终究还是不得不低头。
萧无痕同样心情甚好,他缓步踱至段消融面前,低笑着伸手,指尖轻轻挑起段消融的下巴,"师尊满意了?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段消融冷冷拍开他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踏上凤辇,素白的衣袖在风中翻飞,只余众人一个清冷傲然的背影。
萧无痕紫瞳微眯,望着那道身影,心头涌起一股近乎暴虐的占有欲。他轻轻着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段消融肌肤的触感——温凉,却让他血脉贲张。
凤辇升空时,山门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段消融闭目听着,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首到声音被云层隔绝,她才几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
萧无痕斜倚在玉座上,紫瞳中倒映着师尊清冷的侧颜。他目光下移,落在她逶迤的衣摆处——那里沾染着逍遥派山门的血迹。
"师尊的衣摆脏了。不妨......先换身衣裳?"
话音未落,他抬手打开身旁的鎏金锦盒。盒中静静躺着一件华美绝伦的嫁衣,正红的底色上金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每一片羽翼都缀着细碎的灵石,流转着七彩的光芒。
“不必。”段消融眼都未抬,便拒绝了。
“从前我们相爱过,那时候的我不能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不能看到你穿着凤冠霞帔,这一首都是我的遗憾。”萧无痕自言自语道,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所以,师尊试一下吧,我很想看看。”
段消融听到“相爱”二字时,只觉可笑。她目光冰冷,神情带上了几分嘲弄,“别再和我提什么从前的事,我根本不可能爱你!也不会收你这个魔头为徒!”
听到这话,萧无痕眸色骤然暗沉如渊,“好,既然如此,那这件嫁衣是你自己乖乖穿上,还是我替你穿?”
他每说一个字,指节就在盒盖上叩击一次,那声音像是催命的更鼓。凤辇内的流光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将他的俊美面容映照得阴晴不定。
段消融冷冷瞧着,不为所动。
"师尊选不好?那我要不把你的好师兄抓来...让他帮你选?"
段消融广袖下的手指收紧了几分,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你只会用威胁人的手段吗?"
萧无痕听完低笑起来,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令人不适的震颤。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段消融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师尊若是爱我..."
然而指尖又突然用力,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红痕,"弟子又怎么舍得把这些手段用在你身上?"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气音,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紫瞳中的疯狂愈发浓烈,像是随时会溢出来。
"您对您的师兄..."萧无痕突然一把扯开段消融的外袍,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密闭的轿厢内格外刺耳,"真是好得让我嫉妒啊。"
段消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本能地想要拢住衣衫:"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