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更不易察觉的更危险的细节,就是“陷阱”。曾经的八王都是盖世大妖,打不过可以跑,不至于一战死七个。
这死了的七人,必定是被虎鹤的减灶表演迷惑了,以为虎鹤的武功只是高出他们一点点,以为虎鹤二对多支撑不了多久,最终因为恋战而被虎鹤逐一击杀。
狭白十分确定,面对那两个人,一定要理智,避战是唯一的选择。他要吸取八王之战因为恋战而覆亡的教训,更要利用他的绝顶轻功逃出“缉凶手印”感知信息的范围。
那两个人,是不可战胜的。整个江湖都只是他们的猎场而己。
除了乌重率领的“碎叶七刀”,无人例外。
在八王之战中苟活下来的水驭宗更加清楚,他知道即便是身旁的湖神也奈何不了这两个人,想要不死,只有逃回深水。
但是他还不能逃,狭白带着他的儿子在逃跑,如果现在就脱战,他的儿子就会死。
他后悔刚刚没有第一时间拉着雨深跑路,让狭白独自面对这两个老六就好了。
但是这种事情他就是没有狭白机灵,他以为的瞒天过海的计划,被狭白算的死死的。狭白先用受伤的雨深要挟己经借假死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的他再次现身,又用雨深的安全要挟他留下来拖住虎鹤。
雨隆一身本事,在江湖上是人人仰望的雨天君。但是面对这两座兵宗高山,他知道自己的大多数拿手本事对他们不起作用。
他只能借着浩淼的湖水无限开启幻镜。
幻镜被他们适应,他又用辟水珠调遣超量湖水,造出足够淹没半个伞庄的浮空水世界,把虎鹤拖入空水之中,靠着他与青龙的泳技,在水中利用速度优势与虎鹤缠斗。
这场战斗变成了“老流氓”跟“老混子”之间战斗。雨隆一身本事,算是江湖上见识最广的绝世高人,面对这两个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锤炼出来这般惊人体魄的老怪物,水驭宗也只能以青龙的蛮力为武器,以青龙千年甲身为盾,自己则依赖唯一对这两个老怪物有用的水幻镜,水世界,来回使用,不停的变幻位置,不和他们接触,保存自己,给青龙打辅助。
虎鹤是头一回见到世间真龙,跟这样的巨怪交锋,两人一开始不适应长时间浮空战斗。
悬空要操控外部气压与体内功压两股力量的持续碰撞,能做到长时间悬空的人江湖上都不超过十个,何况是边悬空边战斗。
雨隆作为上一任妖王,威名赫赫的雨天君,武学境界并不弱于虎鹤,差的是是杀招和实战经验。虎鹤仿佛天然是为了捕杀绝顶高手而存世的怪物,但是单论长时间浮空,水驭宗比他们更擅长。
水驭宗的计划就是跟他们比浮空,借助青龙躲来躲去,说什么也不接招,只消耗虎鹤的时间。他太清楚其中的危险,哪怕一点点冲动和急躁,都是致命的。
不过以虎鹤的战斗天赋,很快就找了补弱的方法。青龙的优势是范围杀伤,面对他们这种灵活又刚强的个体,青龙的战斗力大打折扣。巨大的身体反而成为他们两个“老流氓”踮脚借力的地方。
虎鹤熟悉战斗环境之后,几个回合下来,青龙己被他们恐怖的杀伤力打痛。
这个时代,他们没有天敌。
水驭宗叹了一口气,他不能恋战,但为了他的儿子逃的足够远。他咬牙调动全部妖力,把狭白恶心他,破坏他退隐大计的的不痛快,冒着生命危险,全部拿来折腾眼前的这两个杀神。
他不停的在水幻镜和水世界中切换,一会让虎鹤陷入天旋地倒的梦境,梦碎了,又造空水世界,让他们变成鱼。水世界维持不了了又造幻镜,如此往复。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虎鹤又想起了那场二十年前的惊天一战,那一战击垮了妖宗,让兵宗重回头把交椅,那一战让他们成为人人敬畏的武神,他们击杀七个大妖,但是整个过程被年轻的水驭宗恶心透了,最终还让当年的水驭宗发现他们的玄机,借水逃脱了。
二十年前的反胃的感觉如今又回来了,但是这次他们强忍着环境的不适,合力把这条千年妖兽打得遍体鳞伤。
水驭宗看着他的“老朋友”的惨状:够了,打不下去了,剩下的交给命运吧。
雨隆再开幻镜作为屏障,要和青龙回到水中。
但这次的幻镜开的有点急躁,被鹤尖识破,在他着急入水的一瞬间,鹤尖捕捉到了他的位置,一道仙鹤白影飘过,幻影越过了幻镜,追上了水驭宗,只一刀,鹤尖斩下了水驭宗的头颅,水驭宗尸身和脑袋分别掉入了水中。
青龙愤然咆哮,放出漩涡,卷走水驭宗的遗体。
鹤尖确信那一刀斩的不是幻影,也不是水的化形。
两害己除其一,接下来轮到狭白了。
狭白一路向北奔逃,在他的计划中,他们要向北越过姑苏,逃过山海,才算安全。
眼看雨深快不行了,狭白一路布置,出了黑山林就找了个村子落下,让雨深疗伤。
好在那一枪被猞青踢出的兵宗劲力,也踢偏了方向,没有贯穿要害。雨深功力极深,连祭司的水球都能结出的他,疗伤更不在话下,他运转神功,想要尽快自愈,以图派上用场。
只是猎物一歇息,就给了“猎户”时间。
经过一番纠缠,蛇虎还能感觉到狭白的方向。这得益于在船市对话前,他在狭白身上加了多重缉凶手印,即便是散掉一些,他还能嗅到凶犯身上浓浓的腥气。
虎鹤追入黑山林,在羊角寨要了两匹快马,一路披星戴月,穿林越野。
虎鹤久在恨安危楼,这趟出行,他们找回了当初他们在捕快缉凶的感觉,那时的他们,每天都奔波在为人间祓除大奸巨恶的荆棘苦旅之中。
他们越过风露寨,江洋寨,暮云寨,狭白不在官道的方向,两人开荒到拐黑山林的更深处。
月光穿透层层密叶,散落到林中己经所剩无几。若非两个至强无畏的好汉经过,此间的幽暗与深邃比得上地府了吧。
“是我听错了吗?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我们走它也走,我们停它也停。”
两人引马又走了几步,侧耳细听,果然,在无数动物的微鸣中,听到了一个更为微弱的沙沙的声音。
既不像人,但是跟了这么几里路,也不是野兽。
“撞鬼了,一定是撞鬼了。”蛇虎恍然大悟。
“是撞鬼了,这年头鬼也不好做呀,劫道也不看人了。”
两人停了一会儿后,那个诡异的响声又起来了。既像是哭声,又像是饿肚子的吞咽声。
“一定是你带的钱太多了。”
蛇虎批评鹤尖。
“胆子那么肥,又何必画蛇添足,见个面吧。”
鹤尖朝黑林中放话,惊起一群乌鸦,扑哧扑哧的在林中飞散。乌鸦走后,死寂的氛围又重临。
“在这里呢。”
黑暗中有人回话了。
虎鹤增长目力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个黑影就蹲在前方的树枝上,是个头不高,轮廓还像孩子的人。
“你是那个小跟班?”鹤尖看清了。
蛇虎也认出来了,这个跟着他们的人,是那个踢枪装死,又突然施袭让狭白逃跑的青黑色短衣少年。
他没有躲避,也没有藏起来,他只是不爱说话。
这么多年,这是唯一一个在虎鹤成名后,敢倒过来找他们麻烦的人。他们知道这个小子武功不弱,但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抓捕天下第一通缉犯狭白。
“小子,今天不凑巧,我们公务在身,就不跟你客气了。”
鹤尖明确告诉他没有时间跟他单对单。
猞青蹲在那里没有回应。
“你还在等什么?”蛇虎问。
“在等你们把话说完。”猞青答。
“说完了。”
“行。”
猞青站起来,随即消失在黑暗里。虎鹤取出兵器,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战斗智商不弱的小对手。
一场针锋相对的死斗就此开始。
没有擂金鼓,没有绝命书,只有在人迹罕至的树林中不为人知的一战。就像那具被遗弃在官驿路边的的名为林芮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