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的太子东宫飘着桂花香,柳如烟攥着帕子站在寝殿外,指尖掐出的红痕透过绢布渗出来。鎏金烛台上的烛花“噼啪”爆开,映得她脸上的胭脂愈发娇艳——那是太子昨夜让人送来的“桃花醉”,说“如烟擦了像春日的桃花”。
“如烟来了?”寝殿内传来太子慵懒的声音,夹杂着衣料摩擦的窸窣响。她咬了咬唇,掀起湘妃竹帘,只见太子斜倚在拔步床上,玄色中衣松松系着,露出半截结实的胸膛,腕间还戴着她送的红绳手链。
“殿下唤我?”她福了福身,帕子上的并蒂莲蹭过床沿的蜀锦被面。太子挑眉伸手,指尖勾住她的手腕往床上带,发间的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怎的这般生分?昨夜替本宫揉肩时,可不是这般扭捏。”
柳如烟身子一僵,想起昨夜在此处替太子捶腿,指尖触到他小腿上的旧伤。烛火在他眼尾投下暧昧的影,她忽然发现,太子右眼角的泪痣在火光里泛着红,像颗落错的朱砂痣。“殿下今日去了忠义侯府?”她低头盯着他胸前的盘龙纹,忽然想起嫡姐说的“莫要轻信男子的温柔”。
太子轻笑,指尖划过她的下颌:“怎么,吃醋了?”他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软枕上,发间的玉冠歪向一边,“忠义侯说,镇北侯府最近与西弟走得太近...如烟,你说,你那嫡姐是不是瞧不上本宫?”
柳如烟望着他眼中转瞬即逝的阴鸷,忽然想起嫡姐昨夜替她戴银戒时说的“咱们柳家女儿不该困在深宅”。指尖触到他腰间的玉珏,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清醒——这玉珏昨日还在忠义侯府的密室见过,刻着离国的图腾。
“殿下说笑了,姐姐性子首,不懂朝堂的弯弯绕绕。”她伸手替他理了理乱发,指尖故意划过他耳垂,“如烟只知道,殿下待如烟好,便是如烟的福气。”
太子挑眉,忽然咬住她的指尖:“小骗子,前日在将军府后巷,还躲着本宫呢。”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几分醉意,“知道为何唤你来?今日在御花园看见木樨花,忽然想起你身上的味道...比楚怀霜那丫头的沉水香,好闻多了。”
柳如烟身子一震,忽然想起嫡姐衣襟上常别着的木樨花——原来太子喜欢的,从来不是她,而是那抹属于嫡姐的香。指尖触到他后背凸起的骨节,她忽然轻笑一声,指尖绕上他的发尾:“殿下若喜欢,明日如烟让人用木樨花熏衣,日日来陪殿下好不好?”
太子低笑,手掌落在她腰间轻轻:“还是如烟懂事...不像你姐姐,总爱和西弟骑马射箭,好好的侯府嫡女,倒像个野丫头。”他忽然抬头望着她的眼睛,烛火在瞳孔里晃出细碎的光,“不过也好,她越往西弟身边凑,本宫越有理由...让镇北侯府知道,该站在哪边。”
柳如烟望着他眼中的算计,忽然想起嫡姐说的“太子的温柔藏着刀子”。指尖捏紧了他的袖口,她忽然将头埋进他颈窝,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殿下莫要为难姐姐...如烟只有您了。”
太子身子一僵,随即叹了口气,指尖抬起她的下颌。烛火将他的睫毛染成金色,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他忽然低头,唇瓣轻轻压上她的——带着龙涎香的温热,混着桂花酒的甜腻,落在她颤抖的唇上。
柳如烟瞳孔骤缩,指尖下意识攥紧他的中衣。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吻,带着慌乱的疼,却又有一丝隐秘的颤栗。太子的手滑进她的发间,揉乱了精心梳的坠马髻,木樨花发簪“当啷”落地,散了一头乌发铺在软枕上。
“别躲...”太子的声音哑得发沉,指腹擦过她红肿的唇,“你瞧,你的眼睛比桃花还红。”他忽然含住她的耳垂,热气扫过耳畔,“留在这儿,本宫让人给你暖床——比侯府的炭盆,暖多了。”
柳如烟望着他眼中翻涌的,忽然想起嫡姐给的银戒还戴在手上。指尖触到他胸前的盘龙纹,她忽然闭上眼,任由他的吻落下来——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庶女的命,可至少此刻,她能攥紧这转瞬即逝的温柔,哪怕它带着算计,带着刀锋。
烛火“噼啪”爆响,映着帐中交缠的影子。太子忽然翻身将她裹进锦被,指尖划过她腕间的银戒:“这戒指...是你姐姐给的?”不等她回答,他忽然咬住她的唇角,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霸道,“明日换成本宫送的玉戒,嗯?”
柳如烟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前世她从未敢这般大胆,此刻却因这一吻,忽然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只要殿下喜欢,如烟什么都换。”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落在他锁骨上,“只是...殿下也要答应如烟,别为难镇北侯府。”
太子挑眉,忽然低笑出声,指腹擦过她唇上的胭脂:“傻丫头,镇北侯府是本宫的倚仗,怎会为难?”他忽然将她按进怀里,听着她慌乱的心跳,“睡吧,明日带你去看御花园的夜菊——比你脸上的胭脂,还艳。”
柳如烟望着帐顶的流苏轻轻晃动,指尖触到他后背的旧伤。窗外的夜风裹着桂花香吹来,她忽然想起嫡姐说的“莫要丢了自己”,却又忍不住想,或许这就是她的“自己”——在太子的怀里,做一个被偏爱的、哪怕是暂时的梦。
东宫的更夫敲过三更,烛火渐渐微弱。太子望着怀中沉睡的女子,指尖划过她发间的木樨花——原来不是嫡姐的木樨香,而是属于如烟的、带着江南水汽的淡香。他忽然轻笑一声,替她掖了掖被角,腕间的红绳手链晃出细碎的光——这场以“温柔”为名的算计,终究还是在这一吻里,添了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妙的心悸。
而在睡梦中的柳如烟,攥着太子的中衣,指尖触到银戒的棱角。她忽然梦见嫡姐在演武场骑马,发间的木樨花飘落在她掌心,带着北疆的风,也带着姐姐的温度——原来有些东西,哪怕藏在最深的梦里,也从未真正忘记。
烛影摇红里,这场带着权谋与悸动的吻,像一枚落在棋盘上的棋子,悄然改变了某些东西的轨迹。太子的呼吸渐渐平稳,柳如烟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而窗外的月亮,正悄悄爬上东宫的飞檐,将银辉洒在两个交缠的身影上——有些故事的转折,从来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在某个烛火摇曳的夜晚,因一个吻、一次心软,便踏上了与前世不同的归途。
卯时的镇北侯府飘着细雪,柳云舟立在二门前,望着马车里的武明玥。她穿着昨日他送的白狐毛大氅,发间的雪梅玉簪在晨光里泛着清光——那是昨夜她偷偷放在他书房的,底下压着张字条:“明玥自知唐突,唯愿侯爷平安。”
“武姑娘路上小心。”他拱手行礼,指尖触到袖中硬邦邦的物件——是她临走前塞的糯米糕,还带着暖炉的温度。武明玥掀起车帘,望着他发间未化的雪粒子,忽然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暖手炉塞给他:“江南的炭火旺,侯爷留着驱寒。”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铃“叮叮”作响。柳云舟望着远去的车影,忽然想起昨夜在暖阁,她指着他枪头的雪梅说:“这枪头若是镶块玉,便不会冻手了。”指尖无意识着暖手炉上的梅枝纹路,他忽然发现,这江南来的姑娘,竟比北疆的雪还要细腻。
“大哥在看什么?”柳如芸抱着追风马的马具走来,望见他手中的暖手炉,忽然轻笑,“武姑娘倒是贴心,知道你怕冷。”她忽然指着远处的马车,“其实她昨日偷偷问我,你的披风是什么料子的——说要回江南给你做件新的。”
柳云舟一怔,指尖差点捏碎暖手炉。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云舟,莫要因朝堂恩怨误了姻缘。”雪粒子落在暖手炉上,他忽然转身往演武场走,声音里带着几分生硬:“侯府的女儿家,少管兄长的闲事。”
柳如芸望着他耳尖的红,忽然轻笑出声。追风马忽然低嘶一声,蹭了蹭她的手心——掌心还留着昨夜西皇子塞的糖炒栗子的温度。她忽然想起武明玥临走前塞给她的木樨香粉,说“替我带给你兄长,就说...江南的木樨,也能驱寒”。
马车驶出京城时,武明玥望着车窗外的雪景,忽然摸出袖中的玉簪。簪头的雪梅上还沾着柳云舟的体温,她忽然轻笑一声,将簪子别在发间——哪怕这趟北上只是过客,哪怕镇北侯的温柔只是客套,至少此刻,她曾离他的风雪,那么近。
镇北侯府的演武场传来银枪声,柳云舟望着枪头的雪梅,忽然想起武明玥说的“镶玉”。他忽然收枪,从袖中掏出那块糯米糕,咬了一口——是江南的甜,带着桂花的香,竟比北疆的马奶酒还要暖些。
雪越下越大,柳如芸望着兄长在雪地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场雪,竟像是替武明玥下的——替她带走未说出口的心意,替她留下一抹江南的甜。指尖触到腰间的玉坠,她忽然轻笑一声,转身往马厩走——有些缘分,从来不是立刻绽放的花,而是埋在雪下的种子,等着春日来临,再悄悄发芽。
而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武明玥望着自家门前的梅树,忽然想起镇北侯府的雪。她忽然转身走进绣房,取出珍藏的白狐皮——兄长说,北疆的冬天,需要更暖的披风。绣针穿过皮毛时,她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在心里默默道:“镇北侯,明玥等你...等你带着北疆的风雪,来江南看梅。”
雪粒子打在侯府的飞檐上,柳云舟望着手中的糯米糕,忽然低声道:“武明玥,下次再来...带些江南的梅枝吧。”风掀起他的披风,将这句话卷进漫天飞雪里,却不知,千里之外的绣房里,那枚雪梅玉簪,正映着烛光,等着下一次的雪落。
这场短暂的相遇,像一片落在掌心的雪花,虽转瞬即逝,却留下了难以忽视的温度。镇北侯的银枪依旧划破风雪,江南的梅树依旧等着花开,而有些故事,才刚刚在这雪与梅的约定里,埋下了第一颗种子——等着来年春日,绽放出属于他们的、跨越南北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