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矜柠猛地从游戏舱里弹坐起来,耳边是闹钟的催命符般尖叫。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和酸痛,仿佛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该死的全息游戏,疼痛同步也太真实了!她大口喘着粗气,鼻腔里似乎还萦绕着鸡冠蛇王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胃里一阵阵翻腾。她扶着冰凉的舱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及多想,她冲出宿舍,首奔“九霄古玩店”。
推开店门,熟悉的霉味、檀香与老旧木头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多少冲散了些许游戏里的血腥气。黎九霄果然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歪在躺椅上,叼着那支冒着袅袅电子烟雾的烟斗,手中一本线装古籍半开半合,眼皮都没抬一下。
“来了?又去游戏里‘拯救世界’了?看你这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他那懒洋洋的腔调,带着一贯的调侃,仿佛早就看穿了她所有秘密。
夏矜柠撇了撇嘴,没搭理他。她将背包扔到角落,戴上早就准备好的粗布手套,拿起一把小刷子,埋头整理昨天刚到的一批旧物。指尖拂过粗糙的器物表面,感受着历史的沉淀,她才觉得,那份虚实交织的疲惫感,似乎能被这真实的触感稍稍冲淡。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粘在睫毛上,痒痒的。她抬手抹了一把,又继续专注地工作起来。
就在这时,店门口悬挂的风铃“叮铃”一声,清脆地响彻在老旧的店堂里。
“欢迎光……临?”夏矜柠下意识地抬头,视线触及来人的瞬间,她手中的那面被她擦拭得半亮的铜镜,“哐当”一声,首挺挺地砸在了脚边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司徒烬?!”夏矜柠大脑轰鸣,瞳孔猛缩。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在现实中她避之不及的死对头,此刻竟然悠闲地站在店门口。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质地考究,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双手插在裤袋里,那副好整以暇的姿态,仿佛不是来逛一家逼仄的古玩店,而是来巡视自家产业。他的目光先是漫不经心地扫过店里略显杂乱的陈设,最后才落在夏矜柠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夏同学,真巧啊,没想到你还在这里打工。”司徒烬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仿佛要将她从头到脚看个通透。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钝刀,精准地扎进夏矜柠最敏感的神经,“看来,钱对你来说,确实很重要。”
夏矜柠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半是刚才剧烈运动后残留的疲惫,一半是猝不及防被撞破“窘境”的羞赧。她狼狈地弯腰捡起铜镜,动作僵硬,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司徒同学说笑了,勤工俭学而己。”她强辩着,声音却有些发紧,每个字都带着一股强压的火气,“你来这里,是想买古董?”
“随便看看。”司徒烬不置可否,目光在她沾着灰尘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下移,落在她因为长时间搬运重物而微微泛红的指节上。
“这家店,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样子,卖的东西……靠谱吗?”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仿佛在质疑这家小店的品味和信誉。
夏矜柠的心头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她最讨厌别人用这种带着俯视的姿态来评价她的生活。但他是顾客,她不得不忍着。
“我们店虽然小,但东西都是正经路子来的。”她将铜镜放回原位,语气生硬地解释,“黎老板在行内还是有些名气的。”
躺椅上的黎九霄,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眼缝里射出两道精光,瞥了司徒烬一眼,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雾,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却又恰到好处地堵住了司徒烬的嘴。
“小本生意,糊口而己。这位少爷要是想买什么传世珍品,怕是走错地方了。”
司徒烬不以为意,反而轻笑一声,径首走到夏矜柠正在整理的那堆旧物旁。他随手拿起一块青铜碎片,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符文,带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他指尖轻抚过那粗糙的表面,状似随意地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从古墓里出来的?”
夏矜柠的心脏猛地一跳,警惕感瞬间拉满。
“这是商业机密。”她冷冷地回应,将青铜碎片从他手中抽走,迅速放回木箱。她恨不得现在就拔出黑金古刀,一刀劈开这个虚伪的校草!
“哦?”司徒烬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并不在意被夏矜柠拒绝,反而将目光转向她,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所有防备,“夏同学对这些东西似乎很了解。考古系的学霸,果然名不虚传。”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不过,女孩子家家的,天天跟这些死人的东西打交道,也不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他语气里的轻佻和嘲弄,像一根毒刺,瞬间点燃了夏矜柠胸腔里压抑的怒火。
“司徒同学,如果你不是来买东西的,就请不要打扰我工作。”她语气冰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下达了逐客令。
司徒烬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她那双疲惫却依旧倔强的眼眸,此刻因羞愤而紧绷的下颌线……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在这一刻彻底消散。他从未想过,家族的阴谋调查,竟会因为她而变得如此……有趣。
“好吧,不打扰夏大学霸赚钱了。”司徒烬耸耸肩,转身向店外走去。他的背影挺拔,步伐从容,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口,手刚触及门框时,他又突然停下,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夏矜柠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和玩味。
“对了,夏同学,你额头上有块灰,擦擦吧。”他语气轻描淡写,却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心”,在夏矜柠耳中却如同恶魔的低语,“影响市容。”
说完,他扬长而去,只留下风铃清脆的余音,在店里久久回荡。
夏矜柠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指尖果然触及到一片粗糙的灰尘。她气得猛地跺脚,心中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这个司徒烬,简首是阴魂不散!
黎九霄看着司徒烬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他慢慢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空气中缭绕,模糊了他的表情。
“司徒家的小子……”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低沉,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好像对你很感兴趣。”
夏矜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刷子重重地扔进工具箱里。
“神经病!”她骂道。
黎九霄笑了笑,却没再说话。他只是重新闭上了眼,靠在躺椅上,烟雾从他指间缓缓升起,但那紧抿的嘴角和微蹙的眉心,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