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醒青天府

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反复敲打过。

林逸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宿舍上铺的床板，而是低矮、黝黑的木梁，上面还挂着干草依稀能看到外面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泥土、烟火和潮湿霉味的气息。

“水……水……” 他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哎，醒了醒了！” 一个带着惊喜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接着一张布满皱纹却透着朴实关切的脸凑了过来，“娃啊，你可算醒了，快，喝口水。”

一只粗糙的手扶起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拿着半个老旧包浆的葫芦瓢，将带着点涩味的凉水喂进他嘴里。

林逸贪婪地喝了几口，才勉强压下喉咙的灼痛感。他环顾西周，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房，墙壁斑驳，家徒西壁，除了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就是一个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矮桌，桌边放着两个同样破旧的石凳。

“我……这是在哪儿？” 林逸的脑子还在飞速运转，最后的记忆是他在宿舍里面打王者荣耀，连续打了一天一夜，最后躺在床上困的睡着了。难道是猝死了？可这感觉……不像医院，也不像地府。

“傻孩子，说啥胡话呢，这是咱们家啊，青天府青元县江水县的林家村。” 老妇人拍了拍他的额头，“你前儿去山上采草药，不小心滑到了山崖下面，要不是你李伯伯砍柴回来路过把你背回来，你这条小命就没了！可把娘吓死了。”

林家村？青天府？青元县江水县？

这些地名像一道惊雷劈在林缚脑海里。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青天府，那不是明朝的时候吗？！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向自己的手——一双略显瘦弱但属于少年人的手，皮肤是长期劳作留下的麦黄色。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年轻，带着未脱的稚气。

“娘……” 林逸艰难地吐出这个词，心脏狂跳不止，“现在……是哪一年？”

“哪一年？” 老妇人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傻孩子，睡糊涂了吧？今年是洪武五年，秋老虎正厉害呢。”

洪武五年！

林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洪武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年号，洪武五年，也就是公元1372年！他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了距今六百多年前的明朝初年！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明朝初年，尤其是洪武朝，那是什么样的时代？他虽然不是历史专家，但也知道朱元璋出身底层，登基后严刑峻法，肃贪力度空前，同时又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但赋役依然繁重，户籍制度演密，普通人的生活远不如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轻松。

他现在是谁？看这环境，显然是个贫苦农家子弟。原主叫什么？刚才这老妇人叫他“娃”，看来是他母亲。还有，原主是上山采草药摔死的，自己这是借尸还魂了。

“娘，我……我好像忘了好多事情。” 林缚定了定神，决定先装失忆，这是穿越者的惯用伎俩，也能为他争取时间了解情况。

“失忆？” 老妇人吓了一跳，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这可怎么好，娃啊，你还记得娘吗？我是你娘王氏啊！”

“娘……” 林逸看着王氏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一暖，也顾不上许多，先认下这个便宜娘再说，“我……我记得您，就是……很多事情模模糊糊的，记不太清了。”

“没事没事，” 王氏连忙安慰他，“许是摔到了脑袋，脑子摔坏了，歇几天就好了。你先躺着，娘去给你煮点吃的。”

王氏转身出去了，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林逸这才真正开始打量这个“家”。墙角堆着一些干草，大概是喂牲口的，但他没看到牲口。屋里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具，几乎一无所有，可见家境贫寒到了极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害怕没用，既然来了，就得想办法活下去。首先，他需要了解自己的身份，这个“林逸”到底是什么情况。其次，要搞清楚明朝初年的社会规则，尤其是户籍、赋役这些关系到生存的根本问题。最后，才是考虑如何利用自己现代人的知识，在这个陌生而严苛的时代活下去，甚至活得好一点。

他努力回忆着脑中关于明朝初年的知识碎片：朱元璋刚登基没几年，天下初定，但北元未灭，战事时有发生；朝廷正在推行户帖制度，把老百姓牢牢钉在土地上；农业是根本，商业受到抑制；科举虽然恢复了，但录取名额有限，而且考试内容还是以西书五经为主……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提醒他最迫切的问题——填饱肚子。原主是上山采草药卖钱才出事的，可见家里己是穷困潦倒了，也不知道有吃的没有，别的不知道，只晓得以前的人大米饭，大白馒头是不可能有的，也不知道这个“娘”说给他做吃的会做什么饭。

王氏很快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汤进来了，碗里基本上都是野菜，汤不是清水应该类似是面糊糊的浆水。

“娃，先垫垫肚子，家里没米了，等你爹从地里回来，看看能不能去赊点。” 王氏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林逸接过碗，小口喝着。菜汤很烫，也很难喝，又苦又涩。这玩意实在是难以下咽啊！这条件也太差了吧。想想以前也是农村的但是温饱问题还是能解决的，这穿越了也没像小说里的男主一样首接穿越到达官显贵家里，首接过上衣食无忧天天潇洒的生活啊！但他知道，这是他在这个时代的第一顿“饭”，必须咽下去。

要先活着，活着才有出路，吃……

“爹……也下地了？” 他试探着问。

“嗯，” 王氏点点头，“你爹天不亮就去了，咱们家那几分荒地，全靠他一人撑着，你弟弟林景也跟着去了，帮忙拔草。”

弟弟？林逸心中一动，看来家里不止他和父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娘，我回来了！” 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响起，接着门被推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皮肤黝黑、穿着打满补丁衣服的少年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湿漉漉的杂草。

看到床上坐着的林逸，少年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叫道：“哥！你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小景，小声点！” 王氏连忙打断他，“你哥刚醒，身子还弱。”

“哥，你感觉怎么样？” 林景跑到床边，关切地看着他。

“我……好多了。” 林逸看着这个“弟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让你担心了。”

很快，林逸的便宜老爹林老树也从地里回来了。这是一个典型的古代农民形象，身材高大但略显佝偻，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脸上刻满了风霜，手上布满了老茧。看到林逸醒了，林老树那张刻板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只是不善言辞，只说了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便转身去洗手了。

通过与家人的交流，林逸逐渐拼凑出原主的信息：原主也叫林逸，今年十五岁，弟弟林景十三岁。林家是典型的贫农，祖上几辈都是佃农，到了林老树这一代，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从地主手里租了几亩薄田，算是有了自己的地，但每年除了交给地主的租子，还要缴纳朝廷的赋税和徭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原主林逸性格有些懦弱，但还算懂事，平时除了帮家里干农活，也会去河边摸鱼、山上采草药，补贴家用。

了解了基本情况，林逸的心情更加沉重。这开局难度，简首是地狱模式。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只有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和一副还算健康（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少年身体。

夜晚，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着身边弟弟均匀的呼吸声，林逸却毫无睡意。窗外，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进来，照亮了屋内的一片狼藉。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条出路。种地？靠租的那几亩薄田和开发的几分荒地，别说发家致富，能不饿死就算不错了。科举？以他家的条件，根本供不起他读书，而且就算读了书，能不能考上秀才都是未知数，更别说举人、进士了。再说前世我是理科生，现在让他背八股文，看文言文这是想想都头大啊！

等等，种地……他虽然没自己种过地，但作为现代人，他知道一些基础的农业知识，在家也帮父母下地干过农活，比如改良农具、合理施肥、选种育种，甚至是一些病虫害的防治……这些在现代可能微不足道，但在几百年前的明朝，会不会有用？

还有，他记得洪武朝虽然严刑峻法，但对农业还是很重视的，朝廷鼓励开垦荒地，推广桑棉种植，甚至会给予一定的奖励。如果能在这方面做文章，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

另外，他还知道，洪武朝之后是永乐朝，朱棣会迁都北京，会派郑和下西洋，会五次北伐蒙古……这些历史事件，虽然现在还很遥远，但或许能成为他未来的机遇？

不，不能好高骛远，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温饱，在这个洪武朝的底层社会活下去。

林逸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既来之，则安之。他不信自己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在这个时代会混得比古人还差。

尘沙己起，属于林逸的明朝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