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嘶吼声和人类的惊叫声在狭窄的通道内激荡,最终被一声沉闷的爆炸终结。
林峰引爆了一枚早己布置好的遥控炸弹,坍塌的碎石和扭曲的钢筋暂时封死了B-3通道,将剩余的盲眼猎手阻挡在外。战斗暂时告一段落,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弥漫的硝烟,却让所有人心头的阴霾愈发厚重。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林峰的声音带着一丝战斗后的沙哑,他走到墙边,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剧烈地喘息着。鲜血顺着高周波战刀的刀锋滴落,在他脚下汇成一小滩暗红。
刚才的战斗,再次消耗了本就捉襟见肘的弹药和药品。更重要的是,它像一记警钟,狠狠地敲在每个人心上——这座地下堡垒,并非世外桃源,而是一座危机西伏的巢穴。
恐慌的情绪再次开始发酵,这一次,它带着绝望的尖刺,变得更加危险。
“我们怎么办?弹药快没了,怪物随时可能从别的通道钻出来!”
“还有那个‘蛋’!它还在吸我们的电!灯都快灭了!”
“吃的呢?水呢?难道我们就要在这里活活饿死、渴死吗?”
质疑声、哭喊声、争吵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锅即将沸腾的粥,整个大厅乱成一团。一名幸存者甚至因为争抢半瓶水,和别人扭打了起来。
混乱,是末世的常态。当生存的压力超越了理智的阈值,文明与秩序便会如薄纸般被轻易撕碎。
“都给我安静!”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林峰站首了身体,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没有动用任何扩音设备,但那股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凝练出的、带着血腥味的威压,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争吵的人垂下头,哭泣的人捂住嘴,就连那些最绝望的眼神,也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注视。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林峰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回响,“怕外面的黑日集团,怕地下的怪物,怕没有食物,怕没有明天。没错,我们的处境,很糟,糟到了极点。”
他没有说任何空洞的安慰话语,而是首白地揭开了血淋淋的现实,反而让众人焦躁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哭喊,换不来一块面包!混乱,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他走到大厅中央,站在那枚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蛟卵旁。那一人一卵,在昏暗的灯光下,构成了一副奇异而充满力量感的画面。
“从现在开始,这里,我说了算。”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从此刻起,所有物资,包括食物、水、药品、武器弹药,全部上缴,由夏昀曦和工程师先生统一登记、统一管理、统一分配!任何人不得私藏,违者,将不再获得任何补给。”
“第二,所有人,都必须劳动!男人,女人,只要还能动,都要承担自己的责任!工程师负责带领技术人员维护设施、寻找新的能源;小李,你负责组建巡逻队和防御工事;张伟,你带人清理和加固所有通道;其他人,负责搬运物资、照顾伤员、建立居住区!想要吃饭,就得干活!”
“第三,”林峰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任何人,胆敢煽动骚乱、挑起内斗、违抗命令,第一次,我会将他驱逐出核心安全区,让他自生自灭。第二次……”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铁血,强硬,不容置疑。
在这座无光之城里,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建立铁铸的秩序。
人群鸦雀无声。一些人眼中流露出抗拒和不满,但在林峰那绝对的实力和不容置疑的态度面前,他们不敢有任何异议。更多的人,则是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方向,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光。
“我……我同意林队长的决定!”工程师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也同意!”夏昀曦紧随其后。
“俺也一样!”张伟瓮声瓮气地说道。
核心团队的表态,带动了更多的人。很快,在绝对的威权之下,一套全新的、以生存为唯一目的的战时管理体系,开始在这座地下堡垒中艰难地建立起来。
居住区、工作区、医疗区被迅速划分开来。
巡逻队开始在黑暗的通道中往返,警戒着未知的危险。
人们开始拆卸废弃的设备,用金属板加固薄弱的墙壁。
虽然依旧压抑,但整个地下设施,终于从一盘散沙,开始凝聚成一个挣扎求生的整体。
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林峰,黑日集团有动静了。”夏昀曦拿着一个经过改装的信号接收器,找到了正在规划防御工事的林峰。
接收器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正是黑日集团指挥官K。
“……地下的幸存者,你们的资源正在耗尽……外面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只要交出林峰和那枚能量源,你们所有人都能活下来……不要为了一个人的野心,葬送所有人的性命……”
这是赤裸裸的攻心之计。
“他们还派出了微型无人机,像苍蝇一样,顺着通风管道渗透了进来。”小李带着两名战士,手里捏着几只被打烂的、巴掌大小的昆虫状机械,“虽然我们打掉了几只,但肯定有漏网之鱼,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内忧未平,外患又来。
黑日集团的阳谋,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向了“铁铸城”最脆弱的人心。果然,没过多久,巡逻队就抓住了两个试图撬开通风管道栅栏,向外面传递信号的幸存者。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峰没有丝毫犹豫。
“把他们的食物和水分给今天工作最努力的人。然后,把他们关到外围的隔离区去。”他冷冷地说道,“让他们自己去听黑日集团的承诺,看看对方会不会给他们空投一块面包。”
杀鸡儆猴。
残酷而有效的手段,暂时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的人。但林峰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围困之下,人心的堤坝迟早会崩溃。
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夜深了,大部分幸存者都在疲惫中沉沉睡去。林峰独自一人,坐在蛟卵旁边。
他将手轻轻地放在温热的卵壳上,那股饥饿的意念依旧清晰。而他自己的那个疯狂计划,也愈发坚定。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厚重的岩层,仿佛看到了地面上那些盘踞的黑色死神。
“想要困死我?”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危险而决然的光芒,“那就看看,谁先耗死谁!”
他站起身,大步走向兵工厂的临时工作台。
“‘灵’,”他在心中下令,“将我们缴获的所有炸药、从‘游骑兵号’上拆下来的高能电池,以及所有能用的零件,全部整合起来。我要你设计一个方案,一个能让我们……向天空发起一次冲锋的方案。”
是的,向死而生。
既然被困在地下,那就主动出击,将天空,也拖入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