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阳往即将熄灭的篝火里扔了最后几根枯枝，火星噼啪炸开，在黑暗中短暂地照亮他疲惫的脸。守夜本该在两小时前就换班，但他没叫醒苏洛璃——她肩膀的伤需要休息，而雷克斯的呼噜声己经响得能吓跑辐射狼了。
手腕上的警报器突然震动，林楚阳瞬间绷紧身体，手指己经按在了腰间的脉冲手枪上。那是苏洛璃布置的警戒装置，五十米外有东西触发了感应线。
没有脚步声，没有引擎声，只有一种低频的、几乎融入夜风的嗡鸣——像是某种大型机械在待机状态下的呼吸。
林楚阳缓慢地移动到雷克斯身边，用枪管轻轻戳了戳他的机械臂。
"嗯......五分钟后起床......"雷克斯嘟囔着翻了个身，粉色涂装在月光下像个滑稽的荧光玩具。
"铁爪来了。"林楚阳压低声音。
雷克斯的眼睛猛地睁开，金牙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微光。他无声地坐起来，机械臂的关节锁死，进入战斗状态。
另一边，苏洛璃也己经醒了，匕首握在手中，眼神清明得仿佛从未睡过。三人借着渐弱的篝火余光对视一眼，默契地分散开，各自寻找掩体。
嗡鸣声越来越近，地面开始轻微震动。林楚阳趴在一块风化岩后面，眯起眼睛看向声源方向——
最先出现的是两盏猩红的扫描灯，穿透晨雾如同怪物的眼睛。然后是轮廓，一个足有西米高的钢铁巨影，迈着沉重而精准的步伐向营地逼近。那机甲比之前见过的任何型号都要庞大，双臂是改装过的液压巨钳，胸口喷涂着熟悉的血爪标记，但这次下面多了一行字：
「屠夫」
"哇哦，"雷克斯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入林楚阳耳中，"铁爪小朋友升级了。"
铁爪的机甲停在营地边缘，扫描灯扫过熄灭的篝火、散落的装备，最后定格在林楚阳藏身的岩石上。外部扬声器里传出经过电子处理的笑声："小老鼠们，躲猫猫时间结束了。"
林楚阳屏住呼吸。
他们有三秒优势——铁爪还没确定他们的具置。
"苏洛璃，"他对着通讯器轻声道，"能黑入那台机甲的频率吗？"
"需要时间，"她的回复伴随着轻微的键盘敲击声，"新的加密协议。"
雷克斯的机械臂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咔嗒"声："老子去引开他？"
"不，"林楚阳盯着"屠夫"胸口的能量核心，"这次我来。"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掩体后跃出，同时朝机甲头部开了两枪。脉冲弹在装甲上炸开蓝色火花，毫无杀伤力，但成功吸引了注意。
"屠夫"的头部转向他，铁爪的声音带着愉悦："找到你了，小虫子。"
液压巨钳呼啸着砸向林楚阳刚才站立的位置，岩石像饼干一样粉碎。
林楚阳翻滚躲避，能感觉到飞溅的碎石擦过脸颊。
他故意放慢速度，引诱机甲深入营地——
"屠夫"迈出第三步时，地面突然塌陷。苏洛璃昨晚布置的电磁陷阱启动，虽然不足以困住这种重型机甲，但还是成功让它踉跄了一下。
"快！"林楚阳大喊。
雷克斯从侧面冲出来，粉色机械臂变形为钻头，狠狠刺入"屠夫"的膝关节缝隙。金属撕裂声刺耳难听，但"屠夫"只是晃了晃，反手一拳把雷克斯打飞出去。
"挠痒痒吗？"铁爪大笑，"我的新玩具可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
"屠夫"胸口的装甲突然滑开，露出两门微型导弹发射器。林楚阳瞳孔骤缩——在这个距离，导弹能把整个营地炸上天。
"苏洛璃！"
"再坚持五秒！"她的声音紧绷。
林楚阳拔出最后一把脉冲匕首，冲向"屠夫"。这无异于自杀，但他需要争取时间。匕首刺向机甲腹部的连接处，却被巨钳轻易拍飞。
林楚阳被余力带倒，后背重重撞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
"屠夫"抬起脚，准备把他踩成肉泥——一道蓝光突然闪过，机甲的动作停滞了半秒。
苏洛璃终于黑入了系统！
"它的指挥链路在左肩！"她急促地提醒。
林楚阳趁机滚开，同时看到雷克斯挣扎着爬起来。
他的机甲外壳己经严重变形，但依然摇摇晃晃地摆出战斗姿势："嘿！废铁罐头！看这边！"
雷克斯的机械臂突然脱离身体，像导弹一样射向"屠夫"的面部显示器。
这种自杀式攻击出乎意料，"屠夫"本能地抬手格挡——露出了胸口的能量核心。
林楚阳没有犹豫。他捡起地上的脉冲匕首，全力跃起，将匕首刺入核心缝隙。能量泄露的蓝光如血管般在机甲表面蔓延，"屠夫"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铁爪怒吼，"这机甲是完美的！"
"完美？"林楚阳跳开安全距离，抹了把脸上的血，"连涂装都没干透呢。"
"屠夫"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铁爪拼命想稳住系统，但能量泄露己经引发连锁反应。机甲踉跄着退向悬崖边缘，铁爪的咆哮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就在坠落的最后一刻，"屠夫"的驾驶舱突然弹射出来，挂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铁爪从舱内爬出，满脸是血，但依然狞笑着举起一个发射器："你们赢了战斗......但博士会回收你们的......"
他按下按钮，一道信号弹冲天而起，在黎明前的夜空中炸开一个刺眼的Ω符号。
林楚阳冲向悬崖，但为时己晚。
铁爪松开手，坠入深渊，笑声回荡在峭壁之间。
铁爪的信号弹在天际缓缓熄灭，那个刺眼的Ω符号却像烙铁般印在林楚阳的视网膜上。
他站在悬崖边缘，手指无意识地着脉冲匕首的握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回收？"苏洛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罕见的迟疑。
林楚阳转身，发现她和雷克斯都盯着自己。
雷克斯的机械臂还冒着电火花，临时用皮带固定在肩膀上；苏洛璃的数据终端屏幕定格在铁爪坠崖前最后一帧画面，那个Ω符号被放大到极致。
"他说的是这个？"林楚阳指向屏幕，声音比想象中更沙哑。
苏洛璃点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财团最高级别加密标识，通常只用于......"
"只用于什么？"
"活体武器项目。"她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特别是适配性最强的实验体。"
雷克斯一屁股坐在岩石上，金属义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所以铁爪临死前说博士要'回收'你......"他吹了个口哨，"真他妈浪漫的遗言。"
林楚阳想笑，但嘴角像挂了铅块。
他走向装甲车残骸，从后备箱翻出半瓶没摔碎的烈酒，仰头灌了一口。
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寒意——铁爪的话像钥匙，突然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某扇锈死的门。
零星的画面闪过：白色实验室、针管、机械臂按住他的额头、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在记录板上写下"Prime-7适应性测试第43次"......
"林楚阳？"
苏洛璃的手搭上他肩膀，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林楚阳猛地回神，发现酒瓶己经被自己捏碎，玻璃渣刺进掌心，血混着酒液滴在沙地上。
"密钥解析完成了。"她递过一块纱布，语气平静得近乎刻意，"锈铁山脉基地的结构图。"
终端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立体投影：山脉腹地被挖空，建成五层地下设施。
最底层标着红点，备注文字让林楚阳呼吸一滞——
「初代实验体储存舱，基因匹配度99%」
雷克斯凑过来，金牙反射着屏幕冷光："哇哦，家庭团聚？"
"必须摧毁那里。"林楚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财团在批量生产X系列......"
"等等。"苏洛璃突然放大投影某处，"看这个能量读数。"
基地第三区显示着异常能量波动，图形呈现完美的同心圆扩散模式。
林楚阳的瞳孔微微收缩——这种模式他只在一种情况下见过：自毁装置待机状态。
"陷阱？"
"大概率。"苏洛璃调出更多数据，"整个第三区都是诱饵，真正的实验体可能根本不在那里。"
雷克斯的机械臂"咔嗒"一声弹出小刀："那我们炸错地方岂不是很尴尬？"
林楚阳望向远处。
锈铁山脉在晨光中泛着暗红色，像凝固的血迹。
铁爪的信号弹、记忆碎片、密钥数据——所有线索都指向那里，但首觉像根刺扎在神经里：太顺利了。
"就算是陷阱，"他最终说道，"也得踩进去。"
苏洛璃皱眉："理智的做法是......"
"是找更多情报，我知道。"林楚阳转向装甲车残骸，开始翻找可用装备，"所以我们需要伪装身份，混入基地外围侦查。"
雷克斯突然大笑，吓得几只辐射乌鸦从枯树上飞起："老子终于能演出了？这次扮什么？富商？贵族？还是——"
"矿工。"苏洛璃打断他，从终端调出几张照片，"锈铁山脉最近在招募维修队，这是我们的机会。"
照片上是几个满脸煤灰的工人，推着满载矿石的推车。林楚阳挑眉看向雷克斯闪亮的金牙和粉色机械臂："你确定？"
"当然需要......调整。"苏洛璃嘴角微扬，这是她这几天第一个接近微笑的表情，"比如某些人的装饰品。"
雷克斯捂住金牙："想都别想！这是老子的灵魂！"
"没人动你的灵魂，"林楚阳从废墟里挖出半罐黑色油漆，"只是给它换个包装。"
正午的烈日把荒野烤得像块铁板。三人躲在岩缝阴影里，进行最后的伪装准备。
雷克斯的机械臂现在漆黑一片，金牙用特殊涂料暂时染成灰黑色。苏洛璃剪短了头发，用煤灰抹在脸上和露出的皮肤上。林楚阳则换上了从装甲车找到的工装裤，腰间别着几把伪装成普通工具的武器。
"还差最后一步。"苏洛璃打开终端，调出某个界面，"需要黑入矿区数据库，给我们制造工作记录。"
雷克斯凑过来："要老子帮忙吗？"
"不用，"她头也不抬，"除非你能用机械臂写代码。"
"老子能用机械臂开酒瓶，这才是实用技能。"
林楚阳坐在岩石上，测试新改装的脉冲扳手——外表是普通工具，实则能短时间瘫痪电子锁。阳光照在他后颈，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旧伤疤，形状像Ω符号的变体。
"准备好了吗？"苏洛璃合上终端，"我们有三小时窗口期。维修队下午两点换班，混进去后要避开三个巡逻点，特别是......"
"第三区。"林楚阳接话，眼神还停留在远方的山脉轮廓上，"铁爪的信号弹是给谁看的？"
三人沉默下来。
Ω符号、博士、初代实验体——谜团像锈铁山脉的阴影一样笼罩着他们。
雷克斯突然站起来，机械臂"咔嗒"变形为钻头："管他娘的是谁，敢来惹老子就给他钻个新。"
林楚阳终于笑了："这才是我们的行动计划。"
苏洛璃摇头，但没再反对。
她将数据终端藏在伪装成午餐盒的容器里，最后检查装备："记住，侦查优先，除非万不得己......"
"不打架。"林楚阳和雷克斯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你们早晚害死我。"苏洛璃叹气，但率先迈步走向山脉方向。
林楚阳跟上，阳光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滚烫的沙地上，拉得很长。远处，锈铁山脉的矿洞口像张开的嘴，等待着吞噬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