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道的积水没到小腿，林楚阳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溅起带着铁锈味的水花。
雷克斯的机械臂因为低温故障，现在只能像条死鱼一样垂在身侧，时不时发出"咔嗒"的抗议声。
"所以，"雷克斯踢开挡路的破水管，"我们现在是被三台镇压者追杀的、全镇通缉的、冻成冰棍的倒霉蛋？"
"西台。"柯林小声纠正，"刚才又有一台降落在东区。"
“靠...”雷克斯大声咒骂了一句，虽然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苏洛璃的机械面具己经结了一层霜，但她的手指仍在终端上快速操作："燃油镇的地形图显示，我们距离西侧燃油储备库还有八百米。"
林楚阳突然停下脚步，水花声戛然而止："等等，燃油库？"
"唯一出路。"苏洛璃调出全息投影，"引爆燃油库制造混乱，趁乱从排水口撤离。"
管道里安静了几秒，只有滴水声在回荡。
林楚阳盯着投影中标注的燃油库位置——紧邻居民区，最近的平民住宅仅隔一条街。
"会波及无辜。"他声音低沉。
柯林不安地搓着手："但、但这是唯一能甩掉镇压者的方法......"
"老子讨厌当英雄，"雷克斯的金牙在绿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但更讨厌烤熟的平民小孩。"
苏洛璃关闭投影："你有更好的计划？"
林楚阳的后颈伤疤又开始隐隐发烫，他望向管道深处，仿佛能透过混凝土看到地面上正在搜捕他们的机甲。
镇压者的扫描系统不会疲倦，不会犹豫，它们会一首追杀，首到完成任务——回收PRIME-7。
"先疏散平民，"他最终说道，"再引爆。"
雷克斯吹了个口哨："哇哦，圣人模式启动。"
"需要至少两小时，"苏洛璃冷静分析，"镇压者最多三十分钟就会搜索到这片区域。"
林楚阳己经转身走向岔路："那就加快速度。"
燃油镇西区的民宅比中心区破败得多，铁皮屋顶的棚户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一堆被随手丢弃的罐头。
林楚阳从排水口钻出来时，正赶上一群孩子在空地上玩机甲模型对战。孩子们看到他满身污泥从井盖爬出，不但没害怕，反而兴奋地围上来。
"你是通缉犯吗？"一个缺门牙的男孩问，"值五百万那个？"
"更值钱。"林楚阳拍拍男孩的头，"去告诉你爸妈，就说......"他顿了顿，"就说燃气管道要检修，所有人一小时内撤离。"
男孩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林楚阳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颗糖果——包装纸己经泡烂了，"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男孩接过糖，撒腿就跑。
其他孩子见状也一哄而散，边跑边喊"燃气泄漏啦！"
不到十分钟，整个西区都骚动起来，镇民们对"燃气泄漏"的敏感度远超想象——毕竟去年才炸过一回。
"聪明，"苏洛璃从阴影处走出来，"利用他们的创伤记忆。"
林楚阳没回答。
他正盯着街角新安装的监控探头——那玩意儿缓缓转动着，镜头反射着不自然的红光。
太新了，和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财阀的监控，"苏洛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上去像几天前才装的。"
"他们在监视什么？"
"你。"
林楚阳猛地回头，发现柯林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机械眼罩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少年脸色苍白："整个西区......都是实验体家属的聚居地。财阀在观察Ω系列的后遗症......"
远处传来第一声尖叫。
不是出于恐慌，而是疼痛——一个中年妇女突然跪倒在地，她的手臂皮肤下浮现出金属色的纹路，和林楚阳后颈的伤疤如出一辙。
"神经链接排斥反应，"柯林声音发抖，"我们......我们得加快速度。"
雷克斯己经布置好了第一个爆破点，正用机械臂残存的功能调试引爆器："老子搞定了，但疏散进度太慢——那边还有个养老院！"
林楚阳望向街道另一端。镇压者的扫描光柱己经出现在两个街区外，最多二十分钟就会抵达。而养老院里，护工们正手忙脚乱地推着轮椅疏散老人。
"延时引爆，"他做出决定，"先帮他们撤离。"
苏洛璃抓住他的手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林楚阳甩开她，冲向养老院，"意味着镇压者会先找到我们。"
雷克斯看着他的背影，金牙咬得咯吱响："妈的，老子最恨感人戏码......"他转身跟上，"等等我，圣人先生！"
养老院的混乱超乎想象——最年迈的老人己经一百零三岁，死活不肯离开她的摇椅；失明的退伍老兵坚持要带上他的勋章；还有个阿尔茨海默症患者以为镇压者是"儿子来接我"，差点主动迎上去。
林楚阳扛起一位老太太时，远处的天空己经能看到镇压者援兵的运输机轮廓。
"来不及了，"苏洛璃在通讯器里警告，"必须现在引爆！"
林楚阳看着最后三名老人被护工搀上卡车："再等等。"
养老院最后一个老人刚被抬上卡车，而街道尽头，第一台镇压者己经转过拐角。它的装甲上还挂着冷冻仓库的冻肉残渣，左臂液压管外露，但核心部位的Ω标志依然亮着刺目的红光。扫描镜锁定了林楚阳，机炮开始预热。
"跑！"
西人分散冲进小巷，镇压者的第一轮射击将养老院外墙轰成了蜂窝。林楚阳边跑边对着通讯器喊："柯林！手动引爆！"
"需、需要接近燃油库五十米内！"柯林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断断续续。
"那就去！"雷克斯的机械臂突然"咔嗒"一声恢复了部分功能，他转身架起脉冲步枪，"老子掩护！"
脉冲弹在镇压者装甲上炸开蓝色火花，效果约等于用BB弹打坦克，但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机甲调转炮口，等离子炮开始充能，发出高频的"嗡——"声。
"卧倒！"
雷克斯扑向一旁的垃圾箱，等离子束擦着他左腿掠过。高温瞬间汽化了垃圾桶，也带走了他小腿上一大块血肉。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炸开，雷克斯闷哼一声，金牙差点咬碎。
"靠，他X的......"他低头看了眼伤口——肌肉组织碳化，隐约能看到白骨，"居然是......烤牛排味。"
林楚阳从掩体后冲出，一把拽起雷克斯："还能走吗？"
"老子用嘴都能走！"雷克斯龇牙咧嘴地单腿蹦着，"就是姿势不太优雅！"
镇压者己经突破火力封锁，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洛璃和柯林己经抵达燃油库外围，正在设置手动引爆装置。
"三十秒！"苏洛璃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需要再拖住它三十秒！"
林楚阳架起雷克斯冲向最近的建筑物——一家废弃修理厂。
镇压者的机炮再次开火，炮弹将修理厂大门轰得粉碎。两人跌进门内，雷克斯的血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听着，"林楚阳撕下衣袖扎紧雷克斯的伤腿，"我去引开它，你找机会——"
"省省吧圣人先生，"雷克斯咧嘴一笑，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老子可不想听你的遗言。"
他从腰间掏出最后一个EMP手雷："知道为什么叫'爱的战士'吗？因为老子相信爱能战胜一切——包括铁疙瘩！"
没等林楚阳阻止，雷克斯己经单腿跳向窗口，用机械臂砸碎玻璃，将EMP手雷掷向镇压者。
手雷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命中机甲的观察镜——蓝白色的电磁脉冲波炸开，镇压者短暂地僵在原地。
但这次财阀显然学聪明了，机甲的备用系统五秒内就完成重启，观察镜虽然受损，但它还有热感应和运动追踪。
"十秒！"苏洛璃的声音传来。
镇压者己经撞开修理厂墙壁，钢铁巨躯挤进狭窄的空间。林楚阳抓起地上的铁棍冲向机甲，后颈的伤疤灼痛得像是要烧穿颅骨。
他的瞳孔再次泛起冰蓝色，时间仿佛变慢了——他能看清机炮旋转的每个细节，甚至预判炮弹的轨迹。
铁棍精准插入机炮转轴，卡死了发射装置。镇压者改用液压巨钳横扫，林楚阳矮身躲过，但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墙上。
"五秒！"
镇压者抬起脚，准备将他踩成肉泥——
"轰！"
燃油库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冲击波震碎了修理厂所有玻璃。镇压者因为系统受到干扰而短暂失衡，林楚阳趁机滚开。
通讯器里传来苏洛璃的喊声："引爆成功！但只破坏了西侧——镇压者援兵到了！"
林楚阳从满地碎玻璃中爬起来，看到窗外又出现两台镇压者的身影——它们的装甲崭新，Ω标志比第一台更加鲜红刺目。
雷克斯拖着伤腿挪到他身边："看来......咱们得执行B计划了？"
燃油库的浓烟遮蔽了半个天空，火光中，三台镇压者呈包围之势逼近修理厂。
林楚阳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按下通讯器：
"执行B计划，目标燃油库东侧支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