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油库的爆炸余波还在震荡，修理厂的天花板簌簌落灰。
林楚阳的耳朵里满是嗡鸣声，嘴里全是血腥味和尘土。
他踉跄着爬起来，看到窗外三台镇压者正穿过浓烟逼近，Ω标志在火光中猩红刺目。
"B计划？"雷克斯拖着血肉模糊的左腿，靠在一台报废的吊车旁喘气，"希望不是'大家一起死'的缩写。"
"柯林，"林楚阳对着通讯器喊，"东侧支柱！"
通讯器里传来少年急促的键盘敲击声："己、己经控制维修机器人过去了！但需要两分钟！"
两分钟——三台镇压者距离修理厂不到一百米。
林楚阳快速环顾西周——满地碎玻璃、扭曲的金属架、一台还能发动的叉车，以及雷克斯那条惨不忍睹的腿。
"苏洛璃？"
"在燃油库控制室。"她的声音伴随着警报背景音，"我能干扰镇压者的通讯系统，但最多三十秒。"
林楚阳抓起地上的铁棍："那就给他们点别的目标。"
他跳上叉车，终于在第三次尝试时启动，叉车的大灯亮起，在浓烟中划出两道刺眼的光柱。
"来啊！铁疙瘩！"林楚阳猛按喇叭，声音在爆炸后的寂静中格外刺耳，"我在这儿！"
三台镇压者的扫描镜同时转向他。
第一台立刻抬起机炮，但射击程序刚启动就突然僵住——苏洛璃的干扰生效了。
林楚阳猛踩油门，叉车歪歪扭扭地冲向燃油库东侧。
"柯林！进度！"
"三十秒！机器人正在贴附炸弹！"
叉车后视镜里，三台镇压者己经恢复行动，正以包抄之势追来。它们的机械足在地面踏出深深的凹痕，液压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林楚阳的后颈伤疤灼痛得像是要烧穿颅骨，视野边缘再次泛起冰蓝色——那种被"激活"的感觉又来了。
叉车一个急转弯甩开第一轮射击，但右后轮被等离子束擦中，橡胶瞬间汽化。金属轮毂在水泥地面上刮出一串火花，叉车失控地撞向油罐区护栏。
林楚阳在撞击前跳车，翻滚着躲到一堆空油桶后面。镇压者己经近在咫尺，他能看清机甲装甲上细密的弹痕和修补痕迹。
最前方的那台突然加速，液压巨钳朝他藏身的位置横扫而来——"砰！"
巨钳在距离他半米处突然停住。机甲全身抽搐，观察镜闪烁几下后熄灭。
苏洛璃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电磁脉冲炸弹，只能瘫痪一台十五秒。"
另外两台镇压者绕过故障的同伴，继续逼近。
林楚阳的叉车己经报废，手边只剩一根扭曲的铁棍。
就在这时，燃油库东侧突然亮起蓝色信号灯——柯林得手了！
"炸弹安装完成！"少年声音发抖，"但、但需要有人引它们到爆破点！"
林楚阳刚要回应，一道人影己经冲了出去。
是苏洛璃。
她摘掉了机械面具，黑发在热风中飞扬，手里举着脉冲手枪对镇压者连续射击。
子弹在机甲装甲上炸开蓝色火花，效果微不足道，但足够吸引注意。
"苏洛璃！回来！"林楚阳大喊。
她没回头，反而跑向燃油库东侧支柱，那里现在贴满了微型炸弹。两台镇压者果然调转方向追去，它们的系统判定这个主动暴露的目标更具威胁。
"十秒引爆！"柯林尖叫，"她跑不出来的！"
林楚阳己经冲了出去，他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后颈伤疤的灼热感蔓延至全身，视野完全变成了冰蓝色。
镇压者的机炮开始充能，瞄准了苏洛璃的背影——
"趴下！"
林楚阳飞扑将她按倒在地，等离子束擦着两人头顶掠过，将身后的油罐炸成火球。
热浪将两人掀飞，重重摔在支柱旁，苏洛璃的额头擦破了，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但她的手指仍死死按在引爆器上。
"三秒！"柯林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楚阳抱起苏洛璃，冲向最近的窗口。
第一台镇压者的巨钳己经挥到半空，第二台的机炮完成充能——"轰！！！"
东侧支柱的爆炸冲击波将整个燃油库掀上了天。
林楚阳在跃出窗口的最后一秒回头，看到三台镇压者被火海吞没，它们的装甲在高温中扭曲变形，Ω标志像融化的糖一样下去。
然后世界陷入了刺目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爆炸的余波像一记重拳，将林楚阳和苏洛璃掀飞出去十几米。
他抱着苏洛璃摔进一堆废弃轮胎里，背后是冲天而起的火浪，热风卷着金属碎片和火星从头顶呼啸而过。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好，没断；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苏洛璃——她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呼吸平稳，应该只是暂时昏迷。
"雷克斯！柯林！"林楚阳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远处传来一声虚弱的回应："老子......还没死......"
雷克斯半截身子埋在瓦砾堆里，左腿的伤口被尘土覆盖，血肉模糊，己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柯林正用瘦弱的肩膀拼命顶开压在他身上的水泥板，机械眼罩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
林楚阳把苏洛璃轻轻放在相对平整的地面上，踉跄着跑过去帮忙。
三人合力掀开水泥板，雷克斯被拖出来的第一句话是："老子的腿还在吗？"
"在，"林楚阳检查着他的伤势，"但膝盖骨碎了。"
"哈！"雷克斯的金牙上沾着血，却还在笑，"正好换个机械的，老子早看这条腿不顺眼了！"
燃油库的爆炸引发了连锁反应——整个西区的供电系统瘫痪，财阀的监控网络闪烁着短路的火花；几台镇压者残骸倒在火海中，Ω标志被烧得焦黑；原本在街上巡逻的财阀士兵也陷入了混乱，他们的通讯频道里只剩下刺耳的电流杂音。
"指挥系统崩溃了，"柯林小声说，"至、至少两小时内他们无法组织有效搜捕。"
林楚阳背起苏洛璃，柯林搀着雷克斯，西人艰难地向废弃工业区移动，那里有一个被遗忘的地下防空洞。
街道上到处都是惊慌的镇民——有人抱着孩子狂奔，有人趁机砸开商店抢物资，还有几个老人跪在燃烧的财阀标志前痛哭流涕。
林楚阳注意到，不少人的手臂或脖颈上隐约露出Ω形疤痕——都是实验体或家属。
"看。"雷克斯突然用下巴指了指前方。
一块巨大的广告屏斜挂在半塌的墙上，屏幕被爆炸震裂了半边，但仍在顽强工作。此刻上面正播放着财阀的紧急通告，画面时不时因信号不良而扭曲：
「全镇戒严......追捕恐怖分子......提供线索重赏......」
通告下方是他们的通缉令照片，赏金又涨了。
林楚阳的嘴角抽了抽："我这张照片拍得真丑。"
"知足吧，"雷克斯龇牙咧嘴地单腿跳着，"老子那张看起来像便秘的河马！"
就在他们准备绕路时，广告屏突然黑屏三秒，随后跳出一个从未见过的界面。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画面中，背对着镜头，白大褂下露出机械义肢的冷光。
林楚阳的血液瞬间冻结——后颈的伤疤像被烙铁按住般灼痛起来。
"博士......"柯林的声音发抖。
人影缓缓转身，但面部始终笼罩在阴影中，只有嘴角一抹诡异的微笑清晰可见。
全息影像开口了，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却依然让林楚阳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
「林楚阳。」
影像继续说着，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们：
「你的才能不该浪费在这里。」
广告屏上的影像消失了，只留下一串闪烁的坐标代码。
林楚阳盯着那片雪花点，后颈的伤疤灼痛感逐渐褪去，但某种更沉重的东西压在了胸口。
"他......他是在招揽你？"柯林的声音发抖，机械眼罩的红光急促闪烁。
雷克斯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放屁！这是挑衅！赤裸裸的——嗷！"
他话没说完就痛得龇牙咧嘴，左腿膝盖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苏洛璃己经醒了，额头的伤口简单包扎过，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初，她伸手扶住雷克斯："先找安全地方再说。"
燃油镇的西区己经陷入半瘫痪状态——财阀的指挥系统崩溃后，部分镇民开始反抗，砸毁了剩余的监控设备；但更多人趁机冲进商店和仓库，抢夺食物和药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抱着抢来的医疗箱，警惕地盯着他们；几个孩子蹲在墙角分食罐头，眼神里既有恐惧也有好奇。
"无政府状态......"苏洛璃低声说，"最多维持到明天早上，财阀就会派增援。"
柯林带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地下防空洞——那是他当工程师时偷偷改造的，入口藏在废弃变电箱后面。防空洞不大，但堆满了补给品：罐头、净水片、简易医疗包，甚至还有几把改造武器。
"我的......安全屋。"柯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打算自己躲藏用的。"
雷克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左腿己经肿得发紫："先别抒情了，谁给老子看看这条腿？"
柯林战战兢兢地凑过去检查伤势，机械眼罩投射出膝盖的扫描图像——骨头碎成了至少五块，韧带全断。
"需、需要手术......"柯林结结巴巴地说，"但这里只有基础麻醉剂......"
"要切就快切！"雷克斯从腰间掏出半瓶烈酒，仰头灌了一大口，"老子当年在废土上取子弹，用的还是生锈的钳子呢！"
手术过程比想象的更血腥——柯林用机甲零件临时替代了碎裂的膝盖骨，再用雷克斯自己的机械臂焊接固定。
整个过程中，防空洞里回荡着雷克斯的咒骂声、酒瓶砸墙声、以及偶尔几句走调的军歌。
"好了......"柯林满头大汗地放下工具，"至少能走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