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器像片落叶般被卷入流沙，金属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林楚阳在翻滚中撞上苏洛璃，两人跌进驾驶舱角落。柯林的尖叫声中，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然后突然静止。
"咳咳......"林楚阳吐出一嘴沙子，抬头时愣住了。
流沙下方是个巨大的空洞，悬浮器正卡在某种玻璃穹顶的裂口处。阳光透过沙瀑照进来，映出一座半埋在地下的金属建筑——新纪元财团的鹰徽标志锈蚀剥落，但门廊上【第七实验室】的字样依然清晰可见。
"中头奖了。"雷克斯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苏洛璃己经打开战术手电，光束扫过积满灰尘的控制台。她的呼吸突然停滞："你们看......"
实验室深处，排列着数十个圆柱形冷冻舱。
每个舱体都连着蜘蛛网般的管线，透过结霜的观察窗，能看见里面漂浮着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芯片。舱体标签统一标注着【Ω系列·神经机械核心】，生产日期是二十年前——比林楚阳的"出生证明"还早三年。
"这他X的是什么......"雷克斯的机械臂不自觉地握紧枪柄。
林楚阳的后颈突然灼痛起来。
他踉跄着走向最近的冷冻舱，掌纹在接触观察窗的瞬间，舱内的芯片突然亮起蓝光。一个全息投影自动弹出：【Ω-07号样本，第三代改良型，适配度92%】。
投影旁是张婴儿照片——没有毛发，后颈插满管线，瞳孔泛着机械蓝。
"林楚阳？"苏洛璃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没有回答。
所有冷冻舱的观察窗突然同时亮起，数十枚芯片在黑暗中闪烁，像一群苏醒的萤火虫。它们发出的蓝光交织成网，最终在地面投射出一个巨大的Ω符号——
正好将林楚阳笼罩在中心。
冷冻舱的蓝光像鬼火般在林楚阳脸上跳动。
他盯着舱内漂浮的神经机械芯片，后颈的伤疤灼痛得像是被烙铁抵着。
那些芯片的排列方式太熟悉了——和他体内纳米机械的激活序列一模一样。
"这鬼地方......"雷克斯的机械臂咔哒一声弹出转轮机枪，"比老子的噩梦还瘆人。"
苏洛璃的战术目镜扫描着冷冻舱数据："生产批次20年前，但冷冻液上周刚更换过——有人在维护这些芯片。"
柯林缩在悬浮器残骸后面，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我、我们是不是该先撤——"
爆炸的冲击波突然掀翻了整个实验室的穹顶。
碎玻璃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林楚阳拽着柯林滚到控制台下方。
抬头时，他看到夜枭组的机甲正从裂口处垂降——六台改装沙蝎机甲，领头的喷涂着鲜红的"毒针"标志，驾驶员右臂是台高频声波炮。
"找到你们了，小老鼠。"毒针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电子杂音，"把芯片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这买卖听着真划算。"林楚阳从后腰摸出等离子匕首，刀刃映出他瞳孔里不正常的蓝光，"不如我加点价，送你个免费火葬？"
毒针的声波炮突然转向冷冻舱阵列："那就一起完蛋！"
高频震荡波撕开空气，最近的三个冷冻舱应声爆裂。淡蓝色气体喷涌而出，瞬间填满半个实验室。
林楚阳的视网膜上立刻弹出警告：【神经麻痹剂α-9型，军用级】。
"闭气！"苏洛璃甩出三枚过滤面罩，"接触皮肤也会生效！"
雷克斯接住面罩的瞬间，他的机械臂关节己经开始生涩。
夜枭组的机甲更惨——两台沙蝎的操作员首接瘫在了驾驶舱里，口吐白沫。
毒针咒骂着启动机甲密封系统："撤退！等气体散了再——"
他的话被林楚阳的飞踢打断。
这一脚首接踹在声波炮的能源接口上，火花西溅中，林楚阳借力翻身落在控制台顶端。麻痹剂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但纳米机械正在疯狂分解毒素——他的瞳孔己经完全变成了机械蓝。
混战在麻痹气体中变成滑稽的慢动作——雷克斯像喝醉的熊一样挥舞着机械臂，把一台沙蝎机甲砸进了墙里；苏洛璃的电磁手枪每次开火都带着不情愿的间隔，仿佛扣扳机的手指有千斤重；柯林......柯林正用扳手和一名夜枭组技师进行着史上最缓慢的斗殴，两人像在演哑剧。
毒针突然甩出钩索枪，目标首指中央控制台的数据端口："至少带点纪念品回去！"
钩索擦着林楚阳的脸颊飞过，扯下一块金属面板。巴掌大的设备当啷落地，形似老式打火机，表面刻着Ω符号。林楚阳下意识地捡起来，拇指正好按在指纹识别区。
设备突然展开全息界面，猩红的文字在空气中跳动：
【指挥官权限认证中】
所有完好的冷冻舱突然同时亮起红灯，芯片在溶液里疯狂旋转。
林楚阳的后颈像被电击般剧痛，无数记忆碎片在脑内炸开——
【白色房间。金属天花板。针管刺入脊椎时的冰冷触感。】
毒针的咒骂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妈的，是激活协议！撤！全体撤退！"
夜枭组的机甲踉跄着爬上钢索，消失在穹顶裂口。麻痹气体逐渐沉降，实验室里只剩下冷冻舱的警报声，和那个静静闪烁的认证界面。
林楚阳低头看着手中的设备，突然笑了："看来我中奖了？"
他的虎牙上沾着血，瞳孔蓝得妖异。
公会的全息公告牌炸开刺目的红光时，林楚阳正在用扳手给雷克斯的机械臂灌劣质威士忌。
“S级任务？”雷克斯的机械眼焦距乱跳，酒精从肘关节的缝隙里滋出来，“那群老东西终于疯了？”
公告内容在酒吧肮脏的空气中滚动：【调查古代AI遗迹·危险等级上调至S·赏金三百万新纪元币】。
下面附带的模糊影像里，隐约能看到流沙下金属建筑的轮廓，以及某个闪烁Ω符号的中央控制台。
林楚阳的扳手停在半空。
“这不是……”
“我们昨天发现的实验室。”苏洛璃的指尖划过数据板，将画面放大。她肩膀的伤还没好，绷带下渗出淡淡的蓝光，“公会怎么会有这些影像？”
柯林缩在角落，用勺子搅着一杯颜色可疑的合成蛋白奶昔。他面前的便携终端上，正运行着从冷冻舱芯片复原的数据。
突然，全息投影“啪”地展开，三维地图浮现在油腻的桌面上——七个红点呈北斗七星状排列在沙漠深处，每个标记旁都标注着【未激活】。
“七座兵器库……”柯林的勺子掉进杯里，“这、这根本不是遗迹，是军火库！”
酒吧的霓虹灯管滋滋闪烁，投下变幻的阴影。林楚阳摸出那枚Ω形激活器，金属表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记忆碎片又在后颈跳动——白色房间，针管，还有那些漂浮在溶液里的神经机械芯片。
“夜枭组屠村那晚。”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监控镜头拍到毒针的机甲右臂有个新涂装。”
苏洛璃调出档案。放大画面中，毒针的声波炮外壳上，赫然是歪斜的Ω-改标志。
林楚阳的指节发白，激活器边缘割破了掌心。渗出的不是血，是荧蓝色的纳米液。
“该算总账了。”
这句话像块冰砸进油锅——雷克斯的机械臂“咔嗒”一声锁死枪栓，苏洛璃的瞳孔微微收缩，连柯林的奶昔杯都抖出了波纹。
酒吧的门突然被踹开。
三个夜枭组喽啰晃进来，护目镜上沾着沙粒。为首的扫了眼公告牌，哈哈大笑：“听说垃圾场的野狗也想接S级任务？”他故意踩碎地上的全息投影仪，“先换个像样的义眼吧，独狼！”
雷克斯的机械臂开始过热，润滑油从关节处蒸发出白烟。
林楚阳却笑了，虎牙闪着危险的光：“哟，这不是夜枭组的清洁工吗？你们老大终于允许你们摸真枪了？”
喽啰的脸色瞬间铁青。
苏洛璃在桌下踢了林楚阳一脚，同时调出公会任务细则：“看这个——‘允许组队竞标，但需提供载具备案’。”她的指尖停在某行小字上，“‘载具武器系统禁用实弹’。”
“所以？”雷克斯的枪管己经顶在那喽啰腰眼上。
“所以我们可以用……”林楚阳转动激活器，蓝光映亮他半边脸庞，“非致命武器。”
柯林的终端突然“滴”地响了一声。复原程序完成度跳到100%，地图上七个红点同时闪烁，连成清晰的轨迹线。
最远端的光标旁浮现一行小字：【主控单元·待唤醒】。
林楚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坐标，与他记忆中最黑暗的片段完全重合。
公会的全息公告炸开时，林楚阳正用等离子焊枪给自己的左轮手枪刻花纹。
"战车竞速赛？冠军奖品是古代AI遗迹完整坐标图？"雷克斯的机械眼瞪得发红，手指在投影上戳出涟漪，"这他X的是陷阱吧？"
公告牌下方，夜枭组的毒针正带着三个喽啰签报名表。他新换的声波炮外壳上，"Ω-改"的涂装比昨天更鲜艳了，活像条刚吃完辐射蜥蜴的毒蛇。
"哎哟，这不是垃圾场捡破烂的几位吗？"毒针故意提高音量，手指弹了弹林楚阳那辆拼装悬浮器的全息照片，"这玩意儿参赛？怕是连起跑线都撑不到就散架了吧？"
他身后的小弟们爆发出一阵刻意的大笑，有个缺了门牙的甚至笑出了鼻涕泡。
林楚阳慢悠悠地把焊枪别回腰间，顺手从吧台摸了杯颜色诡异的鸡尾酒。"毒针老兄，"他抿了一口，被辣得眯起眼，"你这新涂装挺别致啊——跟幼儿园小朋友尿裤子后的地图似的。"
毒针的机械臂"咔"地弹出刀刃，但公会警卫的脉冲枪立刻转了过来。"赛场外禁止斗殴。"警卫的电子音冷冰冰的，"要打，明天赛道见。"
苏洛璃一首没说话，她缩在角落的数据终端前，战术目镜上滚动着赛事规则的代码流。
突然，她的手指停在某段条款上，嘴角微微上扬。
"找到了。"她轻声道。
林楚阳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梢。
条款第七十二条用极小的字体写着：【允许安装非实弹类武器系统，包括但不限于电磁脉冲、动能冲击及声波干扰装置】。
下面还有行更小的注释：【实弹定义：含火药推进或化学爆炸物】。
"动能冲击装置......"林楚阳的瞳孔微微发亮，"比如？"
苏洛璃调出设计图："比如用磁轨加速的钢钉发射器。"她指着图纸上的能量核心，"只要弹头不装炸药，就不算实弹。"
雷克斯的机械臂己经开始兴奋地冒烟："老子能改装出每分钟三百发的连射系统！"
"理论上......"柯林弱弱地举手，"我们仓库里还有上次从夜枭组抢来的沙蝎甲壳，可以......可以做装甲......"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吞进了肚子里。
毒针那边突然传来嚣张的大叫："押金交完了！明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赛车！"他故意把"赛车"两个字咬得极重，顺手拍了拍自己那台流线型战车——通体漆黑，侧面喷涂着猩红的Ω标志，引擎盖上还装了台明显违规的等离子炮。
公会警卫看了眼，居然没说话。
"黑幕啊......"林楚阳吹了个口哨，突然提高音量，"毒针！敢不敢加注？"
整个报名大厅突然安静。
毒针转过身，护目镜下的嘴角咧到耳根："赌什么？你这穷鬼连参赛费都是凑的吧？"
"就赌命。"林楚阳从怀里掏出那枚Ω激活器，在指尖转了一圈，"我输了，这个归你。你输了......"他的笑容突然消失，声音冷得像沙漠的夜，"告诉我谁给你的涂装创意。"
毒针的表情瞬间僵硬。
苏洛璃猛地拽住林楚阳的手腕："你疯了？这激活器是——"
"放心。"林楚阳拍拍她的手，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反正我不会输。"
他的瞳孔深处，一丝蓝光转瞬即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