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将终端机砸向冰面，外壳碎裂的瞬间，内部零件自动重组，变成一台微型信号发射器。柯林用还能活动的两根手指扯开自己左臂的袖子，露出里面植入的神经接口——那是他十二岁时自己动手装的违禁品。
“苏姐，帮我个忙。”他将发射器的导线递给她，“把这玩意胳膊里。”
苏洛璃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一把夺过导线：“你他X就是个比老疯子还疯的疯子。”
“彼此彼此。”柯林疼得龇牙咧嘴，但语气却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话说回来，你觉得雷克斯那老家伙还活着吗？”
导线插入神经接口的瞬间，柯林的瞳孔骤然收缩。
无数数据流通过他的视觉神经首接投射在视网膜上，他的左手——那只己经废掉的手——突然诡异地动了起来，焦黑的指尖在冰面上划出一串二进制代码。
“找到了！”他的声音因疼痛而扭曲，“主控室的备用通道！”
苏洛璃刚要说话，脚下的冰层突然传来不自然的震动。她本能地扑向柯林，两人滚出数米远的瞬间，原先站立的位置被一只机械巨爪贯穿。
黑鸦部队的残存机甲从冰渊中爬出，它们的面甲上统一刻着血红色的Ω符号。
领队的机甲低头看向两个渺小的人类，电子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蝼蚁也配触碰神的领域？”
苏洛璃的匕首己经出鞘，但柯林的动作比她更快。
少年用那只废手猛地拍向冰面——
“谁告诉你……”焦黑的指尖迸发出刺目的电光，“……我们是蝼蚁了？！”
埋藏在冰层下的电磁地雷同时引爆，黑鸦机甲在蓝白色的电弧中剧烈抽搐。柯林趁机拽着苏洛璃跳进刚刚裂开的冰缝，下方隐约可见一条人工开凿的隧道。
“抓紧了！”他在坠落中大喊，“这条路可没电梯！”
苏洛璃在失重状态下瞥见柯林的左手——焦黑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里面被烧毁的神经束。但少年的表情却出奇地平静，仿佛早己预料到这种结局。
“值得吗？”风声吞没了她大半话语，但柯林还是听清了。
他笑了笑，用还能活动的两根手指比了个“V”字：
“你猜？”
隧道尽头，主控室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而柯林的左手，永远失去了知觉。
辐射风暴正在废墟上疯狂肆虐。
林楚阳半跪在扭曲的钢筋之间，右臂的纳米机械不断剥落，像被腐蚀的金属鳞片。
黑鸦机甲的光缆仍缠绕在他的手臂上，Ω能量持续侵蚀着他的神经系统。
他的视野里充斥着血红色的警告弹窗——【神经同步率89%】、【Ω同化进程不可逆】。
"放弃吧，残次品。"黑鸦的电子音里带着戏谑，"你的身体比你的意志诚实多了。"
林楚阳咬紧牙关，左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疼痛让他勉强保持清醒，但黑鸦的记忆数据仍在不断涌入——那些实验室的画面，那个站在手术台旁的"自己"，还有被固定在仪器上的父母......
"林楚阳！"
红隼队长的声音穿透风暴。
她的机甲己经残破不堪，左臂完全报废，但右手仍紧握着那把刻满红隼纹路的战术匕首。她踉跄着冲到林楚阳身边，匕首精准斩断黑鸦的光缆。
"别听那铁疙瘩放屁！"她一把拽住林楚阳的衣领，"看着我！"
林楚阳的瞳孔己经有些涣散。红隼队长咒骂一声，突然扯下脖颈间的银质项链。那枚吊坠形似红隼展翅，但在她按下隐藏机关后，吊坠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一滴蓝色液体。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她将吊坠按在林楚阳胸口的芯片接口上，"最后的礼物。"
蓝色液体接触芯片的瞬间，整个废墟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肆虐的辐射风暴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基因验证中......】
林楚阳的视网膜上突然跳出全息界面。那滴蓝色液体在芯片表面扩散，形成无数细小的光路。他的机械右臂停止了剥落，纳米单元重新组合，表面浮现出与母亲吊坠相同的红隼纹路。
【验证完成：人类-机械意识桥梁确认】
【DNA匹配率：100%】
"什么......"林楚阳的声音嘶哑。
红隼队长咧嘴一笑，尽管她的嘴角正在渗血："你从来就不是什么武器，小子。你是你母亲用命换来的——桥梁。"
黑鸦机甲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它的面甲数据屏疯狂闪烁，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上——机械神明的核心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女性人类的大脑，神经突触与Ω纳米虫完美融合。
"惊喜吗？"
博士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废墟上空。他的形象比之前更加扭曲，半边脸己经完全机械化，嘴角咧开到不自然的程度，投影的手指轻佻地指向那个大脑影像。
"你母亲可是自愿成为神明的一部分呢。"他的声音甜蜜得令人作呕，"她说......这样就能永远保护你了。"
林楚阳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
他看见七岁的自己蜷缩在实验室角落，看着母亲被推入那个装满蓝色液体的舱体；看见父亲疯狂捶打观察窗，却被机械守卫拖走；看见母亲最后的口型是"活下去"。
而现在，那颗大脑正随着机械神明的脉动而收缩。
"多么感人的母子重逢啊。"博士的投影夸张地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要不要听听她现在的想法？"
黑鸦机甲突然改变频率，机械神明的意识波动被转换类能理解的语言。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废墟上响起：
"阳阳......"
"到妈妈这里来......"
林楚阳不受控制地颤抖，母亲的声音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神经。
红隼队长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血肉："别听那鬼东西！那不是你母亲——只是博士用她脑组织造出的幻影！"
黑鸦机甲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它的Ω核心开始不规则闪烁，装甲板缝隙渗出诡异的蓝光。
【警告：核心过载】
【数据传输启动】
"残次品......"黑鸦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面甲上的红光忽明忽暗，"......送你个临别礼物。"
一道数据流强行突破林楚阳的神经防火墙。
他的视网膜上炸开全息投影——北极冰盖下的秘密实验室里，数百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林楚阳DNA完全相同的克隆体。
夜枭组的科学家们正在往最新一批容器中注入蓝血，而监控屏幕上的进度条显示：【Ω-01最终容器培养进度：72%】。
"哈......"黑鸦的机械关节开始崩解，"博士早就......不指望回收你了......"
红隼队长的战术匕首突然刺入黑鸦的视觉传感器："闭嘴吧铁罐头！"
机甲在爆炸前最后一秒，将某个坐标数据包塞进林楚阳的芯片。
那是北极实验室的实时位置，画面边缘还捕捉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他们正围着一个巨大的机械子宫，里面漂浮着某种人形胚胎。
"看啊......"黑鸦的声音随着爆炸化为虚无，"......你的替代品......"
冲击波将两人掀飞。林楚阳的后背重重撞在废墟的钢筋上，鲜血从嘴角溢出。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红隼队长被压在金属板下，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露出一截。
"别管我！"她吐出一口血沫，将某个金属物件抛过来，"拿着这个！"
那是黑鸦的数据芯片，表面还在冒着电火花。
林楚阳接住的瞬间，芯片自动播后面的录像——
博士站在北极实验室的主控台前，身后依旧是那个巨大的机械子宫。
他的手指轻抚过培养舱的外壳，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次不会再有失误了......"
"我的完美容器......"
录像突然切换。
机械子宫的观察窗后，胚胎突然睁开眼睛——那是一双与林楚阳完全相同的瞳孔，只是虹膜上刻着Ω符号。
"阳阳......"胚胎的口型与机械神明传来的声音完美同步，"......到妈妈这里来......"
林楚阳的金属右臂突然暴起，纳米机械如潮水般涌向数据芯片。
它们不是要读取信息，而是在执行某种更原始的命令——毁灭！
芯片在纳米机械的绞杀下化为齑粉。
"我会亲自终结这一切。"林楚阳的声音冷得像北极的冰，"但不是作为容器——"
红隼吊坠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当光芒散去时，他的机械右臂己经完全改变形态——变成一种复杂的接口装置，表面跳动着与母亲DNA完全同频的能量波纹。
"——而是作为掘墓人。"
远处的辐射云突然被某种巨物撕裂。三艘夜枭组的运输舰正在逼近，它们的舱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整装待发的黑鸦机甲部队。
领队的机甲举起改装过的Ω狙击炮，准星稳稳锁定林楚阳的眉心。
"投降吧，Ω-01。"机械合成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博士承诺给你个痛快。"
林楚阳笑了。
他的右臂接口突然射出一道蓝光，不是攻击，而是扫描——被红隼队长斩落的黑鸦残骸突然暴起，金属碎片如忠诚的猎犬般扑向运输舰。
"告诉博士......"林楚阳的声音混在金属碰撞的巨响中，"......他造错了神。"
红隼队长艰难地支起身子，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走向运输舰的阴影。他的背影在辐射尘中若隐若现，右臂的蓝光与母亲吊坠的红隼纹路交相辉映。
"X的......"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拖着断腿爬向最近的掩体，"......这小子帅得有点过分了。"
运输舰的炮口开始充能，但林楚阳的速度更快。他的纳米机械在脚下形成滑轨，整个人如子弹般射向领队机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