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陈宇的手掌悬在赵良肩头——
指尖还没触到布料,就被一只粗粝的大手钳住腕骨。
“哎哟!”赵良猛地缩脖子,鞋跟在青石板上打了个滑,“你这人走路没声的?”
来人浓须如鬃毛倒竖,麻布包袱压得肩膀一斜,笑起来眼角皱成两道缝,可那双眼睛,像浸过冰水的铜铃。
“两位公子高中乡试?”他嗓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沙砾,“该贺。”
赵良后退半步,脚跟撞到自己的行囊:“你是谁?”
络腮胡从怀里摸出块铜牌晃了晃:“引路的。”目光扫过他们脚边的小包裹,“会试前,得备些东西。”
话音刚落,转身就走,背影融进街角薄雾里,只剩一句飘忽的话:
“举人算个屁,京城里有的是能捏死你们的手。”
两人对视,喉结同时滚动。赵良抬手抹了把嘴,指节泛白。
“这年头,连路边捡的都自带剧情提示。”他干笑一声,声音发涩。
天边刚泛起蟹壳青,石板路湿气顺着布靴往上爬。赵良啃着硬饼子,碎渣掉在衣襟里,抓痒似的挠了挠。
“咱俩现在算不算重点保护对象?”他含混地说,“刚上榜就有人蹲点送关怀。”
陈宇没应声,玉符塞进第三层内袋,刀柄在掌心转了个圈又插回鞘中。
系统提示在他脑中闪现:
【任务更新:遭遇敌意概率上升】
【建议:保持警惕】
废话。
两个时辰后日头爬上山巅,稀疏林子里风裹着腐叶味扑面而来。赵良突然刹住脚步,脖颈绷首。
“听。”他耳廓微动,“草窠里有动静。”
陈宇瞳孔收缩,右腿不自觉地往后撤了半寸。窸窣声越来越密,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竹片。
“交银子,留命。”五条黑影从灌木丛里弹出来,刀刃反射晨光,在地上划出几道银线。
赵良膝盖一软,裤裆蹭出褶皱:“靠,这也太快了吧?”
陈宇五指扣紧刀柄,意识沉入体内:
【临时体力增强己激活】
【冷却:30分钟】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肌肉纤维像被拧紧的牛筋。
一人挥刀劈来,陈宇侧身时布袍带起一道弧线,刀锋擦着他腰际掠过。他左手拍对方小臂,右手刀尖挑手腕——
“啊!”惨叫声炸开,钢刀砸在枯枝堆里。
赵良抄起棍子乱舞,动作僵硬得像抽筋的鸡,却意外逼退了偷袭者。
七分钟后,五个蒙面人蜷在地上哼唧。赵良喘着粗气,鼻翼翕动:“这帮货也太不经打了。”
陈宇揪起一人衣领,指节压得对方喉结上下滚动:“谁雇的?”
那人眼白充血,嘴唇打着颤:“黑……黑袍人……给钱……让我们等两个……举人……”
“又是黑袍。”赵良咬牙,手指抠进棍子裂口,“搞不好还是同一批cosplay选手。”
陈宇松开手,那人瘫坐在地。他弯腰掸去袖口落叶,视线掠过远处树影。
有人在监视,而且就在京城方向。
“走。”他说。
赵良嘟囔着绑行李绳:“我说,咱这哪是赶考,分明是闯关打BOSS。”
后来路上确实不太平。
桥下河水涨得邪门,差半尺就吞了他们;驿站饭菜飘着股怪味,陈宇尝了一口吐出来;最邪的是破庙那夜,箭矢钉进门梁时震得香炉跳了三下,纸条上字迹像刀刻:
**“止步于此,否则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赵良盯着那张纸,喉结上下滚动:“这是警告还是威胁?”
陈宇拔下箭矢,拇指羽纹,低声说:“军械坊做的。”
赵良瞳孔一缩:“军队?”
“不排除。”陈宇将箭收入包袱夹层,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终于明白,这场科举不是考试,是棋局。
而他们,成了活棋。
远方山峦轮廓渐隐,暮色染红半边天。赵良忽然驻足,扭头问:
“要是咱们不去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