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枯枝断裂声并不响亮，可在这座荒废多年的破庙里，却像是惊雷炸开。三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屏住了呼吸，连衣角摩擦的声音都变得刺耳。
陈宇竖起三根手指压在唇边，目光扫过赵良紧攥的木棍，又掠过李文微微抽搐的右眼皮。
“脚步。”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低得像砂纸蹭过铁锈。
赵良喉结滚动了一下，指节掰出脆响：“打还是藏？”
“先看清来路。”陈宇贴着墙往门口挪，铜牌边缘硌进掌心，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
李文往后退了半步，脖颈拉出僵硬的角度，嘴角扯出某种古怪的弧度，像是有人用线拽着他的脸部肌肉强行上扬。
“有些真相啊……”他舌尖舔过干裂的嘴唇，“最好别相信任何人。”
话音未散，外面果然传来脚步声。踩碎落叶的声响忽近忽远，像是故意拖着节奏。
陈宇猛地拉开门闩，夜风裹着腐叶涌进来。月光被云层吞没，空荡荡的石板路上，只有地上躺着一张折成方胜的黄裱纸。
火折子晃了几下才点着，借着微弱的光，几个墨渍晕染的字迹浮出来：**莫管闲事。**
赵良凑近瞥了一眼，嗤笑从鼻腔挤出：“吓唬谁呢？我小时候吓大的。”
角落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李文抱着膝盖缩在墙根，牙齿磕碰出断续的咔哒声：“他们……真会动手的。去年有个举人……咳出来的血是黑的。”
陈宇把纸条塞进怀里，指尖残留着纸面潮湿的触感。他盯着门外漆黑的树影，太阳穴突突首跳。
一夜无言。赵良守第一更，李文第二更睡得不稳，陈宇第三更盯着跳动的烛芯发呆。东方泛白时，三人踩着露水出发。
城池轮廓渐渐浮现，斑驳的城墙像老人脸上的褐斑。红灯笼悬在城门两侧，在晨雾里洇成两团暗红。
越热闹，越不对劲。
刚踏进城门，便围上来几个人。穿青衫的、罩短褐的、戴儒巾的都有，手里捧着油纸包着的册子，脸上笑容像刷上去的浆糊。
“公子要题库不？保过！包你金榜题名！”
“今年考题全在这儿了！”
“错过这次——”
赵良挥袖打断：“滚。”
那人笑容凝住，眼神陡然阴沉：“兄弟不懂规矩？不买题库的人，考场都进不去。”
周围的摊贩忽然安静下来，卖糖人的停下转盘，挑菜担的停住脚步，几十道目光黏在两人身上，像看异类。
陈宇脊背发凉。这不是倒卖，这是系统性的控制。
穿过人群时，前方传来闷响。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被按在地上，脸颊擦出血痕。
“我不买题库怎么了？！”他嘶喊着。
壮汉一脚踹在他肋下：“找死的东西！你以为能靠本事考上？天真！”
围观者中有人摇头叹气，有人转身离开，没人伸手。
赵良牙关咬紧，手背暴起青筋。
“现在不是时候。”陈宇扣住他手腕，力度大得发疼。
客栈选在巷尾拐角处。二楼临窗位置，能望见整条街。
小二端来茶盏，袖口蹭过桌面时低声说了句：“后巷找老周，熟门路。”
赵良呛得咳嗽，茶水溅湿前襟：“你还给推荐上了？”
小二脸色骤变，慌忙收拾茶具：“我啥都没说。”
陈宇指尖杯沿：“你是本地人吧？”
“祖上三代都在这城里。”小二迟疑片刻，压得更低，“最近街上陌生人多了。还有些穿戴体面的，常在茶楼碰头，听说……跟科举有关。”
窗外传来打更声，梆子敲了两下。
陈宇摸出怀中的铜牌，调出系统界面。
【身份识别中…】
【未知目标】
【物品匹配：与第六章伏击者掉落铜牌一致】
“操！”他脱口而出，铜牌差点跌落。
赵良探身过来：“什么意思？之前袭击我们的和现在这些人是一伙？”
“至少同属一个组织。”陈宇眯起眼，指尖划过屏幕上闪烁的数据，“这个网络……可能己经渗透进整个科举体系。”
赵良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这种传闻早就有。只是没人敢查。”
“为什么？”陈宇问。
“因为查到底，都会牵扯到朝堂。”赵良揉了揉眉心，“有些人宁愿装聋作哑。”
陈宇望向窗外浓稠的夜色，喉结滚动：“那我们就撕个缺口。”
赵良咧嘴一笑：“行啊，够狠。”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陈宇收回视线，嘴角勾起，“明天开始，我们假装对题库感兴趣。”
“顺藤摸瓜？”赵良拍桌而起，“妙！”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布鞋底擦过木地板，像是刻意放轻。
陈宇迅速合上系统界面，抬眼望去。
门口站着一道模糊身影，手中布袋鼓胀，隐约透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你们……”那人声音沙哑，“想不想知道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