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拎着网兜刚走进95号院的前院,就看见三大爷阎埠贵家的门帘子被掀开了,三大爷三步两步的迎上来:"哟,雨水回来啦!这大包小包的,路上辛苦了吧?"说着就要伸手接她手里的网兜。
雨水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不劳您费心,三大爷,这点东西不沉。"她这会儿实在没精力应付三大爷的盘问,手往兜里一摸,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这是从上海带回来的,您尝尝鲜。"
“这阎门神盯的可真紧呐,就他这精神劲,这过路费,他不赚谁赚?”雨水在心里吐槽。
三大爷接过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小心翼翼地剥开一块的糖纸,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哎呦喂,这可是稀罕物!"奶香钻进鼻孔,他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到底是咱们雨水有出息,都能去大上海出差了。"
雨水趁机往院里走:"您慢慢吃,我先回屋了。"
"得嘞得嘞!"三大爷忙不迭地让开路,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这糖可真甜...比合作社卖的水果糖强多了!"他宝贝似的把另一块糖揣进中山装内兜,还不忘嘱咐:"赶明儿有空给三大爷讲讲上海的新鲜事儿啊!"
雨水点点头快步往里走,身后还能听见三大爷咂嘴的声音。转过影壁墙,她终于松了口气,心想这两块糖算是买了个清净。远处传来三大爷哼样板戏的调子,想必是那两颗大白兔奶糖让他心情格外舒畅。
雨水提着鼓鼓囊囊的网兜踏进中院正房时,傻柱正站在煤炉子旁边炖鱼,见她回来,拿着铲子就迎上来:"哟,咱们家大会计凯旋啦?"
雨水笑着递过七宝大曲:"哥,给你带的上海的老白酒,听说比二锅头绵柔。"
傻柱接过酒,举着酒瓶对光瞧商标,乐得见牙不见眼“行!没白疼你,知道给你哥带酒回来。”
卧室里秦淮茹正坐在炕头缝补衣服,看见雨水进来连忙招呼:"妹子,可算回来了!快来炕上暖和暖和。"
等雨水坐到炕沿,她一把拉住雨水的手,上下打量着,"瘦了,肯定没吃好..."
"姑姑!"两个小身影炮弹似的冲过来,一左一右抱住了雨水的腿。小钰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给我们带好吃的了吗?"
雨水从网兜里掏出大白兔奶糖。两个孩子"哇,奶糖!"地叫出声,小敏甚至踮起脚尖在雨水脸上亲了一口:"姑姑最好了!"
秦淮茹看着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样子,眼眶有些发红。当雨水把雪花膏塞进她手里时,这个平日里最能干的女人突然哽咽了:"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嫂子,"雨水轻轻打开雪花膏的盖子,茉莉的清香顿时飘散开来,"你每天洗洗涮涮的,手都皴了。"她拉起秦淮茹粗糙的手,"试试看,上海姑娘都用这个。"
傻柱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这一幕,喉结上下滚动。他清了清嗓子:"路上...没遇上啥事吧?"
雨水摇头:"挺顺当的..."她没提火车上被匪徒盯上的危险,也没说深夜里硬座车厢刺骨的冷。
傻柱把酒小心地放在柜子上,抹了把手,对雨水说:一会儿别回去了,今儿在家吃!哥刚收拾了条鱼,新鲜着呢,尝尝哥的手艺!”
雨水刚想说“不用麻烦”,秦淮茹己经利索地下了炕:“就是,路上肯定没吃好,现成的饭,就在这吃!”她麻利地开始张罗碗筷,“小钰、小敏,帮姑姑把东西放里屋去,然后洗洗手准备吃饭!”
两个孩子欢快地应着。雨水心里暖暖的,也挽起袖子:“行,嫂子,我帮你端菜。”
不一会儿,炕桌上就摆开了。一盘冒着热气的红烧鱼是主菜,酱汁浓郁,鱼肉鲜嫩。还有一小碟腌萝卜丝,一碗热气腾腾的白菜豆腐汤,配上刚蒸好的窝头。昏黄的灯光下,饭菜的香气混合着煤炉子散发的暖意,充满了家的味道。
傻柱给雨水夹了一大块鱼肚子肉,又给秦淮茹和孩子夹了,这才自己坐下。“快尝尝,这鱼炖得咋样?”
雨水吹了吹,小心地咬了一口,鱼肉的鲜美和酱汁的咸香瞬间在口中化开。“嗯!真香!哥,你这手艺真是没得挑,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也比不上!”雨水由衷地赞叹。
“哈哈,那是!你哥我就这点本事!”傻柱得意地抿了口雨水带回来的七宝大曲,咂咂嘴,“嗯,是比二锅头柔点儿,劲儿也不小,好酒!”
秦淮茹也笑着点头:“柱子这鱼是炖得入味。雨水,快多吃点,补补。”
一家人吃着饭,话题自然就转到了雨水这次出差。
“快跟哥说说,上海啥样?是不是老大了?楼都特别高?”傻柱迫不及待地问,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秦淮茹也放下筷子,专注地看着雨水:“是啊妹子,给我们讲讲,那大上海是不是跟画报上似的?”
雨水咽下嘴里的鱼肉,脸上也带上了回忆的神色:“是挺大的,人也多,热闹得很。最热闹的就是南京路了,那儿的人才叫多呢,商店一家挨着一家,玻璃橱窗擦得锃亮,里头的东西看得人眼花缭乱。”
“都卖啥好东西?”傻柱追问。
“啥都有!吃的、穿的、用的,好多咱这儿见都没见过。”雨水比划着,“我去的那个第一百货公司,好几层楼高,光是卖布的柜台就老长老长,花布、呢子、灯芯绒,颜色多得数不过来。还有卖手表的,卖收音机的,还有卖…卖那种特别小的照相机,叫…叫什么来着…哦对,135的!”雨水尽力描述着,这些新奇的东西对西合院里的家人来说,无异于另一个世界。
“哎呦,那可真是不得了!”秦淮茹听得入神,“那你买的这雪花膏、奶糖,就是在南京路买的?”
“嗯,”雨水点头,“奶糖是在食品公司买的,雪花膏是在一个挺大的化妆品柜台。那售货员打扮得可精神了,说话也客气,给我试了试香味,我觉得这茉莉味儿挺好闻,就买了。”
“真好啊…”秦淮茹听得满是向往。
“对了,”雨水想起什么,语气轻快了些,“我去的时候在火车上看见建军了!”
“建军?”傻柱和秦淮茹异口同声,都来了精神。
“嗯!他穿着便装,在火车上抓匪徒呢,可精神了!”雨水眼里带着笑,“离得不远,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怎么没过去说句话啊?”傻柱有点急。
雨水解释道:“他在执行任务呢,我想着,部队有纪律,出任务的时候不能随便跟人说话,我要是贸然跑过去,影响他工作不说,万一违反条例就不好了。所以我就远远看了他一会儿,看他挺精神的,心里就踏实了,没敢过去打扰。”
傻柱听了,虽然有点遗憾,但也点点头:“是这个理儿,部队有部队的规矩,不能给建军添麻烦。”
秦淮茹也理解地说:“是啊,远远看一眼,知道他好好的,比啥都强。这孩子,当兵是出息了。”
提到周建军,傻柱自然就想起了更重要的事。他放下筷子,神情认真了些:“雨水,哥问你个事儿。你俩不是本来打算过年回河北老家把婚事办了吗?这建军过年不休假……那这婚礼,打算啥时候办啊?”
屋里的气氛安静了一瞬。秦淮茹也关切地看着雨水。
雨水沉默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着碗边,脸上没有太多失落,反而有种平静的坚定。“哥,嫂子,这事儿……还没最后定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哥嫂,“建军说具体休假安排还没完全定,他们部队过年任务重。不过没关系,婚期往后推推就是了。”
她顿了顿,语气更柔和也更坚定:“我跟他商量了,等过完年,天气暖和点,我就请假去他们部队看看他。婚礼什么时候办,等见了面再商量,看他那边的情况。”
傻柱看着妹妹平静的侧脸,心里有点发酸。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又觉得多余。雨水比他想象中更坚强。
秦淮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雨水的手背:“妹子,等过了年,嫂子给你准备点东西,你给建军带过去。”
“对对对!”傻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嗓门又大了起来,立刻站起身,“瞧我这记性!等着啊雨水!”他几步走到里屋,窸窸窣窣地翻找了一会儿,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旧帆布包出来,重重地放在雨水脚边。
“这是哥攒的两瓶好二锅头,还有上回厂里发的几盒午餐肉罐头,一首没舍得吃。还有……”他又想起什么,从自己棉袄内兜里掏出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卷得整整齐齐的粮票和一点钱,“这个你拿着,路上用,给建军买点啥吃的也行!”
“哥!嫂子!这太多了!我不能要!”雨水看着眼前堆起来的东西,又是感动又是着急,“罐头和酒你们留着吃,粮票钱更不能要……”
“让你拿着就拿着!”傻柱不由分说地把粮票钱塞进雨水手里,“给建军的,又不是给你的!他在部队辛苦,吃不着家里的,这点东西算啥?再说了,你嫂子晒的萝卜干,外面可买不着这味儿!建军肯定爱吃!”
秦淮茹也帮腔道:“就是,妹子,别跟你哥争。建军是你对象,也是咱家的人。这点东西,是我们当哥嫂的心意。你带过去,让他知道家里人都惦记着他呢。”
雨水看着哥嫂不容拒绝的眼神,再看看脚边塞得满满的帆布包,心里那股暖流几乎要溢出来。她用力点点头,声音有点哽咽:“嗯!我替建军谢谢哥,谢谢嫂子!我一定都给他带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围着小炕桌,吃着简单的饭菜,说着家常话,那份浓浓的亲情和对远方亲人的牵挂,让这个冬夜显得格外温暖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