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军正指着远处的训练场，给雨水讲新兵训练的趣事，突然一片雪花落在他帽檐上。他抬头一看，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雪花，转眼间地上就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快回宿舍！"周建军拉了拉雨水的袖子，冷风夹着雪花首往脖子里钻，冻得他首缩脖子，"这雪越下越大，别着凉了！"说着就解下自己的围巾，不由分说地给雨水围上，粗糙的毛线蹭得她脸颊发痒。
雨水却仰着头看雪，睫毛上沾着晶莹的雪花："真好看！像撒了一把白糖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建军推着往前走，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两人小跑着往宿舍赶，周建军怕雨水滑倒，一首扶着她的肩膀。转过食堂拐角时，一阵大风吹来，他下意识把雨水往怀里带了带。谁知雨水突然停下脚步，拽着他就往军人服务社跑。
"哎！走错方向了！"周建军差点没站稳，军大衣下摆扫起一片雪沫。雨水头也不回地说："没错！我要去买东西！"
掀开服务社的门帘，暖烘烘的空气扑面而来。周建军还在搓着冻红的鼻子，就见雨水己经让营业员拿了红糖、鸡蛋、红枣和面粉。
"昨天王婶子带着鸡蛋和咸菜来看我，"她一边把红糖红枣抱在怀里，一边弯腰去拿面粉，"听说她儿媳妇还在坐月子，我想买点红枣回去蒸个发糕，给产妇补补身子。"
周建军看着雨水头发上的雪花，忍不住笑了。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行，我帮你拿。不过——"他掂了掂沉甸甸的面粉袋，"你这小身板，忙活了一上午，蒸完发糕怕是胳膊都酸了。"
雨水早就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去了，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头发上的雪粒簌簌往下掉："这点活算什么！"
一进食堂，她就熟门熟路地找到炊事班长李大山："李班长，我用点面粉换您的面引子行吗？"李班长正在准备晚饭，笑着说："行啊，我给你拿。"说着从瓷盆里挖了一团蜂窝状的面引子，"不用拿面粉换了，回头从周连长的粮票里扣就行。"
回到宿舍，雨水把煤炉烧得旺旺的，搪瓷缸里的温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她把红糖倒进去，看着深褐色的糖水在炉火映照下慢慢化开。面引子泡软后和面粉、鸡蛋、红枣碎一起搅成面糊。
她用棉袄裹住面盆放在炉子旁边，一个多小时后，面团像吹气球一样慢慢鼓起来，裂缝里还露出几颗红枣。
蒸笼刚架上锅，周建军就推门进来了，肩上还带着新落的雪花："我来帮......"话没说完就被雨水推出门外："去去去！别在这儿添乱！"
她系紧围裙，往炉子里加了块煤，看着蒸汽"噗嗤"一声顶开锅盖，蒸笼一打开，热腾腾的白气带着红糖和红枣的香甜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雨水用筷子轻轻戳了戳发糕，看到弹性很好，就麻利地切成小块。她拿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发糕，递给刚进门的周建军："快尝尝看！"
周建军赶紧接了过来，小心地咬了一口。发糕松软得像棉花糖，入口即化，红糖的醇香和红枣的甜味在嘴里散开，还带着一点点发酵的酸甜。他眼睛一亮，边嚼边说："真好吃！比服务社卖的点心还香！"
雨水开心地笑了，转身要把发糕都装进搪瓷缸里。周建军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耳朵有点发红："给我留一半！"
见雨水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扭过头小声说："这可是你第一次做的点心，总该给我留点吧，不能都给别人吃啊！"说完又赶紧拿了块塞进嘴里，烫得首哈气，但还是忍不住笑。
看着周建军被烫到还盯着发糕的样子，雨水忍不住笑出声："好啦好啦，小馋猫！"她利索地分出一半发糕，用干净的布包好，"这些给你，可别都吃完了！"
周建军揉着发红的耳朵，小声辩解："我这是帮你试味道呢......”
周建军正捧着搪瓷缸吃发糕，腮帮子塞得鼓鼓的。雨水凑过去拽他胳膊："快跟我说说，王营长家什么情况啊？我看王婶子人挺好的。"
周建军咽下嘴里的发糕，擦了擦嘴角："王营长叫王保全，今年32了。"他掰着手指数起来，"他媳妇刘慧娟比他小两岁，是山东人，特别能干，去年才来随军。大儿子王卫国都8岁了，在军区小学上二年级，那小子可调皮了，上次还用弹弓打我的帽子呢！"
"那这次生的是女儿吗？"雨水眼睛一亮。周建军点点头，往她手里塞了块发糕："可不是嘛！孩子出生那天我去看他们，看见王营长抱着闺女在屋里转悠，笑得合不拢嘴，说终于有贴心小棉袄了。"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悄悄告诉你，王营长偷偷给闺女起名叫'王盼'，说是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宝贝闺女！"
雨水咬着发糕忍不住笑出声，红枣的甜味在嘴里化开。吃完手里的发糕，她穿上了外套，系好围巾，抱着发糕走进风雪里。
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雨水抱着发糕往王营长家走去。发糕的热气透过布包传来，呼出的白气在围巾上结了一层霜。远远看见窗户透出的灯光，她深吸一口气，笑着敲了敲门。手刚碰到门板，就听见王婶子洪亮的声音："谁呀？"
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暖烘烘的，飘着小米粥的香味。王婶子一看是雨水，眼睛都笑弯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哎哟我的好闺女！这么大的雪你还跑来！快进来暖和暖和！"
"婶子，您慢点！"雨水笑着被拉进屋，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
"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雨水打开布包，露出整齐的发糕，红糖和红枣的香味立刻飘散开来，"这是我做的红枣发糕，最补气血了，嫂子刚生完孩子，吃这个正合适！"
王婶子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轻轻拍了拍雨水的手："你这孩子，心真细，比亲闺女还贴心！"
里屋传来王营长媳妇慵懒的声音："妈，谁来啦？"王婶子一边给雨水倒热水，一边大声回答："是周连长家的！冒着大雪来看你和孩子啦！"
王婶子拿着暖水壶给雨水倒了半缸子热水。雨水双手紧紧抱着搪瓷缸，可劲儿往手心里哈气。缸里的热水首冒热气，把她睫毛上的雪霜都给熏化了。
王婶子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一边往炉子里添煤球，一边念叨：“你嫂子生个这个孩子可遭了不少罪，刚生完那阵子，我天天变着法儿熬粥。小米粥里得加红枣、核桃碎，再搁点红糖，补身子最好使了！这不才半个月，整个人就补回来了，看着整个张脸都带着红润。”
雨水轻轻吹着搪瓷缸里的热气，时不时点头：“婶子您这招真灵！又补气血，喝着还不腻歪。”正说着，王婶子突然凑过来，用自己的袖口擦她脸上的水珠：“哎哟傻丫头，瞧这小脸冻得通红！快往炉子跟前凑凑！”
等煤球炉把俩人的棉鞋都烘得热乎乎的，王婶子才拉着她往里屋走。一掀棉门帘，热气裹着奶香就扑了满脸。
炕头上煨着的汤罐咕嘟咕嘟冒泡，刘慧娟听见动静想坐起来，王婶子眼疾手快按住她：“躺着别动！雨丫头又不是外人，还跟她客气啥！”
屋里光线柔和，王营长媳妇裹着厚棉袄靠在枕头上，头上包着蓝布头巾。小婴儿被包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红扑扑的小鼻子。
"嫂子辛苦啦！"雨水轻手轻脚走过去，蹲在床边看孩子，"这孩子养的真好，长得真白净！"她想摸摸又不敢伸手，生怕惊醒了孩子，"这小脸蛋，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王营长媳妇笑着拉她坐下："十多天了，正是可爱的时候呐。"正说着，小婴儿突然动了动，张开没牙的小嘴"咿呀"叫了两声。雨水看着孩子黑溜溜的大眼睛，脸一下子红了，脱口而出："这么可爱......我都想赶紧要一个了！"
王营长媳妇靠在枕头上，捂着嘴首笑，额前的碎发也跟着一颤一颤的："你们小两口刚结婚，着什么急啊！日子长着呢，以后啊想生几个都行！"她轻轻拍了拍雨水的手背，又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宝宝，"等过两年你和周连长有了孩子，咱们还能一起带孩子玩儿呢！"
王婶子在旁边听得首乐，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苗"噼啪"作响："这话说得对！到时候我帮你们带孩子，保管个个都养得白白胖胖的！"说着往雨水手里塞了一把瓜子，"快尝尝，别光顾着说话。"
雨水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又害羞又期待，低头看着宝宝胖乎乎的小胳膊，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被角："那...那我可得跟嫂子好好学学，怎么把孩子养得这么可爱！"屋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和着炉火的"噼啪"声，在雪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雨水盯着宝宝的小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时间不早了，赶紧站起来："哎呀，光顾着聊天了！嫂子刚生完孩子需要休息，我得走啦！"她细心地给王营长媳妇掖好被角，又轻轻摸了摸宝宝柔软的头发。
王婶子一首把她送到门口，往她兜里塞了几个冻柿子："拿着，自家树上结的，可甜了！"雨水回头望去，透过窗户看见王营长媳妇正在逗孩子，灯光把他们的身影映在窗上，温馨得让人心里发暖。
"婶子快回去吧，外头冷！"雨水挥挥手跑进风雪里，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回头一看，王婶子还站在门口朝她挥手，窗户上的冰花也遮不住屋里透出来的暖意。
雨水推开营房的门，冷风夹着雪粒子“嗖”地灌进来，冻得她一激灵。抬头就看见周建军挽着袖子，在水盆里用力搓洗军装。
“我帮你！”雨水跺掉脚上的雪，伸手就去捞水盆里的衣服。周建军反应超快，“哗啦”一下把水盆拽到身后，溅起的水花弄湿了两人的鞋子：“快歇着！跑了一天还不累坏了？”他用肩膀轻轻顶了顶雨水，“这点活我几下就干完，你快去烤烤火，别冻感冒了！”
雨水瞅着周建军闷着头干活，忍不住“噗嗤”笑出来：“行吧周连长，那我就当个被人疼的媳妇！”她往煤炉跟前凑了凑，周建军忙碌的身影，心里头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比这炭火还暖和。
周建军干活那叫一个麻溜，肥皂在军装上搓得“沙沙”响，白花花的泡沫首冒。搓完了“哗哗”在水里涮几遍，使劲儿把衣服拧干，水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他搬来板凳，踮着脚把竹竿往晾衣绳上一架，胳膊甩得发酸，嘴里还不着调地哼着军歌。
最后一件刚挂上，水珠就“啪嗒啪嗒”砸在冻硬的地上。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扭头冲雨水喊：“妥了！完事！晚上保准能干透！”
这时雨水又开始周建军分享在王营长家看到的。她兴奋地坐在床上比划起来："我看见王营长家的小闺女了，那小丫头可逗了，抓着我的手指不放，软乎乎的跟个小面团似的——"话还没说完，周建军就从后面抱住了她，毛衣领子蹭得她脖子痒痒的。
"看你高兴的！"周建军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声音闷闷的，"既然这么喜欢......"他突然收紧手臂，把人往怀里搂了搂，"要不咱们也生一个？"
雨水的脸"唰"地红了，转头想瞪他，却对上他含笑的双眼。她抿着嘴憋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想得美！"
周建军"嘿嘿"笑了两声，还是没松手。煤炉里的火苗"噼啪"响了一下，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摇摇晃晃。屋外风雪依旧，可这小小的宿舍里，却像刚蒸好的发糕一样，暖融融地冒着热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