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迎着晚风,看向远方连绵的群山。
这几日的忙碌,暂时驱散了众人心中的恐惧,但她知道,真正的威胁,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可能扑上来。
风,似乎又冷了几分,带着山野的萧瑟,吹得她衣襟猎猎作响。
就在她凝神远眺之际,一阵急促得不成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粗重的喘息,打破了村寨傍晚的宁静。
“村长!三丫头!不…不好了!”
一个年轻村民连滚带爬地冲进村口,正是李老汉派出去的斥候之一,名叫李二狗,平日里看着瘦弱,跑起来却像只兔子。
此刻他脸色煞白如纸,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指着西边,喉咙里嗬嗬作响,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祠堂里刚刚散工,正准备抹把脸歇息片刻的村民们闻声,心头都是狠狠一紧,呼啦啦全围了过来。
几个妇人手里的碗碟“哐当”掉在地上,碎裂声格外刺耳。
李老汉面色一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二狗,莫慌!有话慢慢说,出了何事?”
李二狗灌了几口七娘递过来的水,总算喘匀了气,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和恐惧:
“西…西边…约莫五里外…黑…黑压压一片人影…怕…怕不是有上百号流民,正乌泱泱地朝咱们村子这边过来了!”
“什么?!”
“老天爷啊!流民真的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俺的娃儿啊!”
祠堂内外,瞬间炸开了锅,比烧开的水还要沸腾。
刚刚因为防御工事初具规模而升起的一点点踏实感,顷刻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击得粉碎。
妇人们的脸色又变得苍白,紧紧捂住嘴,生怕哭出声来。
一些孩子被大人的紧张情绪感染,不明所以地哇哇大哭,哭声尖锐,搅得人心更乱。
“慌什么慌!哭什么哭!一群没卵蛋的!”李大胆一把拨开挡在身前的人,从祠堂里大步跨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把新打的朴刀,刀刃在将暗未暗的夕阳余光下泛着瘆人的寒光。
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瓮声瓮气地吼道:“怕个鸟!他们来多少,老子就剁多少!”
“三丫头,你给句话,俺这就带兄弟们冲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他身后几个年轻汉子也跟着叫嚣起来,脸上带着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悍勇,但更多的是被逼到绝境的孤注一掷和掩饰不住的紧张。
【“热血青年小张”:我靠!说来就来啊!这速度!刺激!】
【“键盘侠在此”:李大胆这是要送人头吗?对面百来号人呢!莽夫,纯纯的莽夫!】
【“只想安静地恰饭”:主播!主播快出来主持大局啊!别让他们出去白给!】
“大胆叔,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林夏快步从新修的木栅栏后走了过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与沉稳。
她先是安抚地拍了拍李二狗抖个不停的肩膀,示意他去旁边歇口气。然后转向李大胆,眼神锐利如刀锋:
“我们对敌人的具体人数、装备情况、以及他们的真实目的都一无所知。现在贸然冲出去,和白白送死有什么区别?难道要用兄弟们的命去填吗?”
李大胆被她说得一噎,那股子冲天的火气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手里的朴刀也垂下了几分。
但嘴里还是不服气地嘟囔:“那…那也不能干瞪眼等着他们打上门来吧?俺憋屈!”
“自然不是干等着。”林夏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声音清晰:
“我们这几日不眠不休辛苦修建的工事,难道是摆设吗?依托工事,我们才能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保全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登上村口那个简陋却至关重要的箭塔。
这箭塔不高,也就丈许,但足以让她越过新修的围墙,观察到更远处的动静。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长短、黄铜制成的圆筒——正是她用系统积分兑换的“千里镜”。
虽然只是最低配的版本,但在这种连玻璃都罕见的时代,己是堪比神仙手段的利器。
举起千里镜,林夏眯起眼睛望向西方。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顽强地将远处的地平线染成一片血色与橘红交织的诡异景象。
在那片背景下,一条模糊的黑线正缓缓蠕动着,逐渐变粗、变长,像一条贪婪的毒蛇。
随着距离的拉近,千里镜的视野中,那些黑点渐渐清晰起来。
果然是一群流民。
衣衫褴褛,破烂得几乎遮不住身体,个个面黄肌瘦,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
许多人手里拿着的不过是削尖的木棍、锈迹斑斑的菜刀、锄头,甚至还有人扛着门板一样的农具。
但他们人数众多,黑压压的一片,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一百三西十号人,像一群被饥饿彻底逼疯的蝗虫,漫无目的地,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执拗,朝着青石村的方向涌来。
队伍拖得很长,毫无章法和组织可言,但那股子绝望和疯狂的气息,仿佛能穿透冰冷的镜片,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末世生存专家”:典型的饥民队伍,武器装备差到可以忽略不计,战斗力个体上不会太强,但胜在人多,而且饿疯了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不能掉以轻心。】
【“退役老兵痞”:装备简陋,队形松散,纯粹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关键是守住第一波冲击,只要能打掉他们的锐气和那股子饿疯了的劲头,他们自己就会溃散。】
【“忧国忧民李大爷”:唉,都是可怜的苦命人……但这世道,谁又不可怜呢?青石村也要活下去啊。】
林夏放下千里镜,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她从箭塔上迅速下来,清亮而沉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村口,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与慌乱:
“所有人听令!”
纷乱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无论男女老少,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仿佛她是惊涛骇浪中的定海神针。
“关闭寨门!所有青壮立刻上墙,弓箭手、投石手各就各位!滚木擂石全部搬到顺手的位置,准备!”
“七娘,”她看向七娘,“你带妇孺们将准备好的热水、烧开的金汁、伤药,迅速送到各处墙段指定位置,孩子们全部待在祠堂,任何人不许放他们出来!”
“李伯,”她转向李老汉:“您坐镇村口内门,那里是我们的第二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一旦外门有失,立刻组织人手死守!”
“大胆叔,”最后她看向李大胆:“你带一队精壮人马,守住瓮城两侧高处,那里视野最好,可以策应寨门。
没有我的号令,不许主动出击,但若有敌人攀墙,给我狠狠地砸下去!”
一道道指令清晰果决地下达,原本还有些手足无措、六神无主的村民们,在林夏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迅速行动起来。
慌乱被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临战的紧张与决绝。
“吱呀——嘎啦啦——”
沉重的外层木栅栏门被七八个汉子合力推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关上,粗大的门栓被一根根用力插紧。
墙头上,一个个手持简陋弓箭、弹弓,甚至只是削尖了的竹竿、长矛的村民探出了头,紧张地注视着西方,手心全是汗。
那些孩子们收集来的石块、以及砍伐的滚木,也被七手八脚地搬到了墙边最顺手的地方,堆成一个个小垛。
李老汉深吸一口气,苍老但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用力点了点头:
“三丫头放心,老头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守住内门!”说完,他步履沉稳地走向内门。
李大胆则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抹了把脸,提着朴刀,带着十几个挑选出来的最精壮的汉子,手脚麻利地爬上了瓮城两侧临时搭建起来的射击平台,目光凶狠地盯着远方。
【“只想安静地恰饭”:来了来了!终于要开打了!主播这指挥,冷静果断,有模有样啊!爱了爱了!】
【“基建狂魔爱种田”:考验青石村防御体系的时候到了!希望那些土法工事能顶住!千万别是豆腐渣工程啊!】
【“星际吃货甲”:金汁都准备上了?主播够狠!莫名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主播加油!青石村加油!】
夕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远处的流民队伍越来越近,己经可以隐约听到他们杂乱不堪的脚步声和压抑着的、如同野兽般的呼喝声。
青石村内,火把被一一点亮,比往日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明亮,将整个村寨照得如同白昼,却也更显肃杀与悲壮。
一场决定村子存亡,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战斗,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