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信,像一把无形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雷恩的心。那封信,没有指责,没有谩骂,只有平静的理解和她决绝的告别。这比任何争吵都让他痛苦。他猛地将信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愤怒和恐慌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工作室里一片狼藉,被他撕碎的画作和颜料溅满了整个房间。他看着这些被摧毁的“艺术品”,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艾琳的气息,她的钢琴声,她的笑容,都像幻影般消失了。他感到自己再次被困在了无尽的黑暗中,而这一次,他失去了唯一的光。
“该死!”雷恩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感到浑身无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艾丽莎的死,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多年来一首吞噬着他。他将自己困在痛苦中,用冷漠来惩罚自己,用疏离来保护自己。他以为,只要没有人靠近,就不会再有人因为他而受伤,也不会再有人离开他。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蜷缩在自己的洞穴里,拒绝任何光明的靠近。
首到艾琳的出现。
她像一只固执的小麻雀,一次次地闯入他的世界。艾琳用她清澈的眼睛看穿他所有的伪装,用她温柔的音乐触碰他内心最深处的伤口。她不害怕他的黑暗,不畏惧他的愤怒,甚至愿意包容他所有的反复无常。她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和被理解。他曾以为,自己那颗破碎的心,永远无法再感受到爱。但艾琳的出现,却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他内心多年的阴霾,让他看到了希望。
然而,那该死的自尊,那根深蒂固的自我惩罚,却在一次又一次地伤害着艾琳。他用恶毒的言语驱赶她,用嫉妒的火焰灼伤她,甚至在最脆弱的时刻,依然无法完全卸下防备。他害怕,害怕艾琳最终也会像艾丽莎一样,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甚至离开他。所以选择了先伤害艾琳,让她远离自己。
但现在,她真的离开了。
雷恩颓然地坐在地上,看着地上那团被揉皱的信纸,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失去了她。那个唯一能够理解他,唯一能够触碰他灵魂的女孩,离开了。
“艾琳……”他痛苦地低声呻吟,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悔恨。
雷恩站起身,走到一幅壁画前。那幅描绘着痛苦和束缚的壁画,此刻在他眼中,显得更加刺眼。他曾经以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宣泄内心的痛苦。但现在,却感到这种痛苦是如此的空洞,如此的无力。
他拿起喷漆罐,将颜料喷洒在墙上,试图覆盖那幅充满悲伤的画作。但无论如何努力,那片深蓝色和黑色,都无法被完全抹去。就像他内心的痛苦,无论如何逃避,如何压抑,它都依然存在。
他想起艾琳离开前说的话:“你活着,不是为了惩罚自己!是为了延续艾丽莎的希望!是为了活出她的那份自由!”
那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他。他一首活在对艾丽莎的愧疚和自我惩罚中,他以为只有这样,才能赎罪。但他从未想过,艾丽莎会希望他幸福,希望他能够继续生活,继续创作。
“活出她的自由……”雷恩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突然明白,自己一首以来都活在艾丽莎的阴影下,而艾琳,却让他看到了冲破阴影的可能性。
雷恩扔掉手中的喷漆罐,拿起一支画笔,蘸取了最明亮的白色颜料,在墙上那片深蓝色的底色上,开始描绘。他画的不再是束缚和痛苦,而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翅膀上带着点点星光,冲破了重重乌云,飞向光明。
这幅画,是为艾琳而画。是为她所带来的希望而画。
雷恩拿起吉他,开始弹奏。指尖在琴弦上跳动,发出一些低沉而悲伤的音符。但这一次,那些音符中不再只有绝望,还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一丝对未来的渴望。他弹奏着,眼泪无声地滑过脸颊。此时所有的忏悔,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渴望,都融入了音乐中。
他不能失去艾琳。他必须找到她。
雷恩拿起电话,拨通了莉莉丝的号码。莉莉丝是唯一一个能够理解他,也能够帮助他的人。
“莉莉丝,是雷恩。”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稀客啊,艺术家。”莉莉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怎么,终于想起你还有个朋友?”
“艾琳……她离开了。”雷恩低沉地说,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焦急,“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莉莉丝沉默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听说她去了一个海边小镇,我想她是需要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来寻找自己。”
雷恩的心猛地一沉,但他同时也感到一丝希望。至少,他知道了她的去向。
“哪个小镇?”雷恩焦急地问道。
莉莉丝报出了一个小镇的名字,然后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雷恩,你最好想清楚你去找她是为了什么。如果你只是想把她拉进你的地狱,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雷恩握紧了手机,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不。我不是要拉她进我的地狱。我是要去……去寻找我的救赎。”
他挂断电话,立刻冲出工作室。开着他那辆破旧的皮卡车,在城市的夜色中飞驰。他不知道艾琳住在哪个旅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但他此时只是想尽快找到她,必须向她证明,他可以改变,他可以走出阴影,他可以给她一个未来。
雷恩一路疾驰,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艾琳的笑容,她的声音,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想起他们一起在工作室里创作的时光,想起她勇敢地闯入他的世界,想起她是如何一点点地融化他内心的坚冰。想起他们在高楼天台上的那个吻,那个充满疯狂和绝望的吻,那个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自由的吻。
他意识到,艾琳不仅仅是他的灵感缪斯,更是他的生命,是他活下去的理由,是他走出黑暗的唯一光芒。
雷恩抵达那个海边小镇时,天色己经蒙蒙亮。小镇被一层薄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海风气息。他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深吸一口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忐忑。他不知道艾琳是否会原谅他,是否会接受他。
他沿着小镇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在每一个旅馆,每一家咖啡馆,每一个小店里搜索着。他感到一种绝望的空虚,仿佛艾琳的气息无处可寻。
他想起艾丽莎也喜欢海,喜欢看日出。他赶到到海边,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海浪声在耳边回响。看着远处的海平面,金色的朝霞正在天边缓缓升起,将海面染成了橘红色。
就在这时,雷恩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背对着他。她的头发被海风吹得凌乱,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她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似乎在写着什么。
艾琳!
雷恩的心脏猛地一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他确认,那是她。
迈着沉重的步伐,雷恩缓缓地走向艾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软弱无力,感到紧张,害怕,但决定自己必须去勇敢地面对她,必须向她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