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指尖还留着镜片启动时的温热，那条幽深通道黑黢黢的，像把所有光线都吃了进去，一下就把她和秦朗的身影吞了。空气里飘着股怪味，像是那种古老机械在地底下慢慢醒过来。
脚步声在封闭空间里回荡，每一脚下去，都跟踩在自己心跳上似的。墙壁上慢慢泛起微弱蓝光，好像在欢迎他们来。通道尽头一下子开阔起来，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展现在眼前，正中间立着一座青铜色纪念碑，碑体表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螺旋纹路，弯弯曲曲缠在一起。
“这是……”林夏声音有点抖。
“李慕白的瞳孔锁。”秦朗压低声音，“他肯定在这儿留了东西。”
话还没落，身后就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两人赶紧转身，就见李慕白从另一边入口走进大厅，手里握着个闪着冷光、像钥匙一样的东西，眼神复杂地扫过他们。
“你们果然来了。”李慕白声音低沉又冷静，“可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啥。”
“别磨叽。”林夏往前迈一步，“打开它。”
李慕白没废话，把钥匙插进纪念碑底座的一个凹槽里。随着“咔哒”一声闷响，底座慢慢打开，露出一个透明舱室。大家都屏住呼吸盯着，本以为会看见时光胶囊，结果却是个冷冻舱，里面静静地漂着个婴儿胚胎。
林夏脸“唰”地一下白了。
“这不可能……”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你不是1998年出生的孩子。”李慕白慢悠悠开口，“你是克隆出来的，用来顶替真正的林小满。”
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费劲。
“陈雪为啥要这么干？”林夏小声嘟囔。
“她知道，记忆能被改写。”李慕白看着她，“而你是唯一能装下所有真相的人。”
大家还在消化这个惊人消息呢，方文娟突然从阴影里冒出来，手里基因枪的枪口首首对着林夏。
“你们都被耍了。”她声音冷得像刀，“陈雪压根没想揭开真相，她就是想让咱们永远陷在这记忆迷宫里。”
林夏心跳一下子加快，嗓子干得冒烟：“啥意思？”
“你以为你在找真相，其实你是在执行她最后命令。”方文娟眼里又气又悲，“你根本不是受害者，是她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够了！”秦朗猛地跨前一步，挡在林夏身前，“你要是真想揭露真相，就说，她到底想让我们干啥。”
方文娟冷笑一声：“她要你们死。用你们身体当载体，释放‘CX病毒’，让整个清水镇的人类基因变异，当她的实验品。”
话刚说完，地面猛地晃起来，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从地下冒出来。大厅西周墙壁渗出淡蓝色液体，像活物似的蠕动、蔓延。
樱花树的根系戳破天花板，肉眼可见地在空中打转，最后缠成一条巨大的DNA双螺旋结构。每个碱基对都清清楚楚，居然是陈雪的解剖报告拼起来的。
“她早料到这时候了。”李慕白抬头看着那些飘着的纸，“她就等着我们自己走进这场审判。”
林夏手死死攥着银色镜片，脑袋里闪过好多画面：母亲抱着她进实验室，周正阳装机械义肢，秦朗在防空洞翻胶卷，还有那些戴长命锁的透明小孩……
她总算明白，自己从来不是局外人，而是这一切的中心。
“要是这是她安排好的，那我偏不按她剧本走。”林夏咬着牙，眼里冒出从没见过的坚定。
她撒腿冲向纪念碑，把银色镜片贴在碑体表面。一道刺眼蓝光“轰”地一下爆发，整个大厅都被照亮。
光慢慢消失后，大家发现樱花树的根系不动了，但还悬在空中，像一场没结束的仪式。
“你们看！”秦朗指着一段碱基对，“那是陈雪的死亡时间——2003年4月5日。”
“就是她埋鼠尾草标本那天。”李慕白小声说。
“不对。”林夏突然反应过来，“那天是她最后一次改变记忆。”
空气好像冻住了。
“这么说……”方文娟声音有点哆嗦，“她十六年前就死了？”
话刚出口，樱花树的根系猛地抖起来，一根细长枝条扎向地面，一下穿透冷冻舱。玻璃碎的声音在大厅里炸开，胚胎慢慢化成一摊淡蓝色液体，顺着地面裂缝流进地下。
“她根本不想复活。”秦朗嘟囔着，“她就是想让我们亲手完成她心愿。”
“可我们到底干了啥？”林夏声音快崩溃了，“为啥我们变成这样？”
没人说话。
李慕白低头看着自己手掌，掌心冒出一串陌生代码；方文娟的基因枪开始自动闪光，好像在接收信号；秦朗的机械义眼弹出一串全息影像，画面里穿金丝雨衣的男人站在培养舱前，嘴角挂着怪笑。
林夏一阵头晕，感觉无数记忆碎片往脑子里钻。她看见自己站在高台上，身后是好多漂在液体里的婴儿，每个都戴着刻有“CX”的长命锁。
她听见自己冷冷下令：“启动融合程序。”
这不是做梦。
这是她真干过的事。
“我不是来查真相的……”她小声嘀咕，“我是来赎罪的。”
樱花树的根系开始往回收，好像完成了什么仪式。空气里飘着晚香玉的香味，跟福尔马林味混在一起，难闻死了。
“咱们咋办？”方文娟小声问。
“接着往前走。”林夏抬起头，眼神坚定，“首到找到真正出口。”
她往前迈一步，脚下地面轻轻颤了颤，好像在回应她的决定。
秦朗紧紧跟上，机械手指缝里滴下一滴蓝紫色液体，落在地上，“滋”地响了一声。
李慕白收起瞳孔锁，眼神复杂地看着前面无尽的黑暗。
“记着。”林夏回头，挨个看着大家，“我们不是棋子，也不是工具。我们是人。”
风穿过大厅，樱花树叶子轻轻晃着，像在悄悄说话。
谁都没留意，纪念碑底部，一行新字悄悄冒出来：
【CX - 12权限验证通过】
紧接着，整座纪念碑开始往下沉，露出一条通到地下的阶梯。
阶梯尽头，隐隐约约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
林夏深吸一口气，带头走下去。
后面三人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下去了。
阶梯深处，等着他们的，是更难解的谜团，还是最后的审判？
最后一块石板在他们脚下合上，大厅安静下来。
只剩樱花树的根系，在空气里轻轻晃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