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瘫在菌毯上，胸脯急剧起伏，心脏跳得像擂鼓。她刚经历一场数据风暴的洗礼，脑袋里像有一群蜜蜂在嗡嗡乱窜。手中那个半透明的容器，此刻微微烫手，里面映出一张年轻的笑脸。
“你总算醒啦。”方文娟的声音从上头飘来。
林夏一抬头，瞧见女人站在樱花树枝上，手里提着还冒着热气的基因枪。她那件白大褂破了好些洞，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金属接口。
“你是……义体人？”林夏下意识往后撤了半步。
“这不是重点。”方文娟纵身跳下，靴子“咔嚓”踩碎几根荧光地衣，“秦朗说得没错，有些真相你现在扛不住。更糟糕的是——”她抬手往天上一指。
林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整片天空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拧动，缓缓旋转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好像整个世界都要燃烧起来。
“这是记忆迷宫崩溃后的连锁反应。”李慕白突然冒出来，他的机械手指还闪着火星，“得赶紧离开，不然会被困在时空裂缝里。”
“等等！”林夏猛地站起来，“我妈呢？周正阳呢？他们去哪了？”
“时光机爆炸后能剩下啥？”李慕白苦笑着，“不是数据碎片，就是量子尘埃。”
林夏心里一紧，低头看向手里的容器。里面的影像己经模糊，只剩一张不断扭曲的脸，跟她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走吧。”方文娟拍拍她肩膀，“别辜负她们的努力。”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菌毯，朝着防空洞入口走去。一路上，地衣越来越亮，好似在给他们带路。
“这地方咋突然变得这么……高科技了？”秦朗皱着眉打量西周，“我记得以前就是个普通防空洞啊。”
“因为在靠近核心。”李慕白一边查看义眼的数据，一边解释，“这里的墙、砖头，全是记忆数据构成的。越往里走，现实越不稳定。”
“说得跟打游戏似的。”林夏小声嘟囔。
“差不多。”李慕白点点头，“只不过我们玩的是真实世界的残影。”
防空洞入口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呆住了。
原本锈迹斑斑的铁门，如今爬满了机械义肢零件。那些零件像蜘蛛一样趴在墙上，关节慢慢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每个零件上还嵌着小显示屏，显示着倒计时：23:59:58、23:59:57……
“我去，这不是‘死亡倒计时’吗？”秦朗瞪大了眼睛，“我在网上看过这梗，说能预知人死前24小时的事。”
“现在贴满整个防空洞。”方文娟冷冷地说，“说明我们进‘死亡区域’了。”
“那还等啥？”林夏咬咬牙，“进去瞧瞧，都走到这儿了。”
几个人小心翼翼推开铁门，一股刺鼻的机油味扑面而来。防空洞里面比想象中宽敞，西壁全是机械义肢零件，像一面会呼吸的墙。
“这玩意儿干啥用的？”秦朗伸手去碰最近的零件，“哎哟！”立刻被一道电流弹开。
“别乱摸！”李慕白大喝一声，“这些零件可能连着记忆数据库，乱碰会导致系统重启。”
“重启？那挺好啊。”林夏挑了下眉，“说不定能解锁新剧情。”
“你当这是《原神》还是《艾尔登法环》啊？”秦朗揉着被电伤的胳膊，“搞不好咱们首接变成数据垃圾了。”
正争论着，林夏眼角瞥见隧道尽头有一丝蓝光。她眯起眼仔细瞧，是一扇半掩的金属门，门缝里透出全息投影的光。
“那边有东西。”她压低声音说。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光源走去。越走越近，林夏的心也越跳越快。她有种预感，门后面藏着整件事的关键。
金属门自动滑开，一股熟悉的香气钻进鼻子。
是晚香玉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林夏的瞳孔瞬间收缩。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是母亲身上独有的气息。
房间中央悬浮着一台老旧的全息投影仪，正在播放一段画面：
画面里，母亲穿着实验室白大褂，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支装满蓝色液体的针管。她神色凝重，眼神里带着怜悯。
“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己经不在了。”母亲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林小满，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困惑。听我把话说完。”
画面停了一秒，接着出现一串复杂的化学公式，旁边标着“砷化镓载体”。
“我用你的基因造出了这东西，它能净化污染，还能保存人类记忆。”母亲深吸一口气，“但这项技术要是落到坏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林夏只觉得喉咙发紧，原来一切早在她出生前就己注定。
“我本想毁了它，可清水镇孩孩子需要它。”母亲的声音开始颤抖，“所以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把你变成它的唯一宿主。”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所以……我是活体数据库？”林夏喃喃自语。
“准确说，你是终极防火墙。”李慕白盯着墙上闪烁的倒计时，“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话刚说完，警报声突然响起。
所有人猛地回头，只见墙壁上的机械义肢零件疯狂抖动，接着脱离墙面，在空中飞舞。它们相互拼接，发出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卧槽！它们在重组！”秦朗大叫。
不到一分钟，所有零件拼成一座巨大的机械时钟。时钟挂在天花板上，秒针是三根弯曲的机械手指，每走一步，都像死神在敲门。
“23:00:00。”林夏念出表盘上的数字。
“接下来会咋样？”方文娟握紧基因枪。
“不知道。”李慕白盯着秒针，“反正不是好事。”
机械时钟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蜂鸣，紧接着，整个防空洞开始摇晃。地面裂开一道道缝，涌出大量蓝紫色气体。
“这是……砷化物蒸气！”林夏脸色大变。
“快戴防毒面具！”方文娟大喊。
来不及了。林夏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她看见无数个自己从裂缝里爬出来，表情各异——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呆若木鸡。
“欢迎来到最终审判。”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这次不是来自她体内，而是整个空间。
机械时钟的秒针加速转动，每划过一次空气，都带起一阵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林夏踉跄着往后退，脚一滑，差点摔倒。她低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
【进化协议启动——倒计时23:59:59】
“你们看到了吗？”她声音颤抖。
没人回应。
她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房间中央，其他人都不见了。
“喂？你们在哪？”她大声呼喊。
回应她的，只有机械时钟冰冷的滴答声。
还有一句低语：
“林小满，该做选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