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之下，机械手指缓缓收拢。林夏瞥见那串刻痕“CX - 03”，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时，李慕白伸手轻轻按住她肩膀，他掌心滚烫，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一片煞白。
“别动。”他低声说了句，那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就在这时，孢子云涌进了大厅。
它们从通风管道、裂缝，甚至地板缝隙里钻出来，像液体一样蔓延开来，眨眼间就把整个空间占满了。空气变得黏糊糊的，弥漫着腐烂蘑菇和铁锈混合的怪味。林夏哮喘发作，胸口像压了千斤重物。
她喘着气，一把抓住李慕白手臂：“不是幻觉……是活的。”
方文娟站在控制台另一边，脸上是近乎癫狂的狂喜。她的实验袍破破烂烂，露出下面满是疤痕的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
“欢迎回到同一天。”她声音轻柔，却让林夏脊背发凉，“你们以为打破轮回了？不，这只是新的开始。”
李慕白没搭话，把林夏往身后一护。他义眼闪着微弱红光，正扫描空气中孢子的结构。
孢子云开始聚合。
它们在空中盘旋、旋转，渐渐形成个人形轮廓。轮廓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陈雪的样子——穿着实验室白大褂，头发整齐束在脑后，脸上却没有丝毫温度。
“妈妈……”林夏声音颤抖。
可这只是个孢子编成的傀儡。它眼睛空洞，嘴角僵硬上扬，像张被硬缝上去的面具。
机械手指从孢子云中伸出来，首首指向李慕白。金属关节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指尖滴着蓝紫色毒剂。
“你体内有CX - 22。”孢子云中的“陈雪”开了口，声音经过变调处理，“你以为自己是钥匙？其实你只是燃料。”
李慕白咬紧牙关，瞳孔锁自动激活。数据流在他视野里快速滚动，显示着孢子云内部复杂的能量分布。每个孢子都带着微量电流，相互传递着信息。
“这不是自然现象。”他低声嘟囔，“是生物计算机。”
“聪明。”方文娟鼓掌，笑声刺耳，“这机器比你们想得古老。它诞生于1998年6月17日，那天，你们母亲做了不该做的事。”
林夏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方文娟没回答，转身走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全息投影板上的倒计时突然停了，换成一段新画面。
画面里是清水镇中学旧址，暴雨如注，一群穿防护服的人在搬设备。镜头拉近，能看到其中一个是年轻时的陈雪，她手里拿着只机械义肢。
“那是……”林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CX系列第一代原型机。”方文娟声音带着怀念，“你们以为义肢是帮残障人士的？不，它们是封印东西的容器。孢子云是古老污染残留物，得用基因锁控制。”
李慕白脸色更难看了：“所以你们把孢子植入人体，造携带者？”
“准确说，是‘宿主’。”方文娟笑容癫狂，“而你们，都是试验品。”
孢子云中的“陈雪”突然动起来，机械手指像利爪一样朝李慕白抓去。李慕白迅速翻滚躲开，可手臂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孢子顺着伤口钻进血液，他身体瞬间僵住。
“慕白！”林夏冲过去扶住他，发现他呼吸急促，额头冒冷汗。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哮喘喷雾，突然想起在樱花树根部看到的影像，母亲曾用化学物质处理过那里的土壤。
她赶紧拧开喷雾瓶底盖子，拿出里面的小芯片。芯片背面刻着化学式，和她在樱花树根提取的样本一模一样。
“这东西……不只是治哮喘的。”她小声嘀咕。
孢子云好像察觉到她动作，机械手指猛地转向她。千钧一发之际，她按下喷雾按钮，把蓝色药剂喷向空中。
孢子云剧烈震荡，形状开始扭曲。接着，空气中出现一连串虚幻画面——
1998年的实验室，灯光昏黄。陈雪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拿着刚拆下的机械手指。她把手指放进装满培养液的玻璃罐，再把罐子放进地下管道。
“原来如此……”林夏瞪大双眼，“她不是销毁，是封存！”
孢子云反应更激烈，整个工厂开始震动。天花板上的灯管一个接一个爆裂，火光西溅。方文娟站在控制台前，冷冷看着这一切。
“你们永远阻止不了它。”她说，“它是时间的一部分。”
林夏没理她，继续喷洒药剂。随着更多孢子被中和，空中画面越来越多。她看到母亲在雨夜奔跑，看到陈雪写下最后一行笔记，看到秦朗胸前插着那根断裂的机械手指……
画面定格在他倒下那一刻。
“CX - 22……”她念出他纹身上的编号，心跳陡然加快，“他才是真正的第二密钥。”
方文娟笑容消失了。
孢子云开始溃散，但没完全消失。它们重新聚成一团，悬浮在半空，好像在等下一个命令。
林夏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喷雾瓶。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知道这场游戏还没结束。
“我们得去樱花树。”她低声说，“那里还有故事没讲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