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弩手竟换了突厥狼裘！"李慕云蹬着垂花柱纵跃，箭簇擦过腰间银鱼符，在莲花纹上刮出刺目火星。他忽然嗅到箭杆飘散的茜草红，与暗渠靛蓝在月下交融，恰似王家祠堂那面日月旗幡的血色纹路。
吊桥铁索寒如玄冰，李慕云靴尖点过锁链时，城楼忽传来弩机绞弦的嗡鸣。三支透甲箭呈品字形封住退路，他拧身翻下桥栏，箭簇钉入松木桥板的闷响追着衣角没入护城河。冰面炸裂的脆响中，他瞥见武媚娘亲信宦官的白麻靴尖掠过瓮城垛口。
"放行！"尖细的嗓音刺破瓮城寒雾，李慕云靴尖刚点上吊桥铁索，城垛间忽地亮起二十三点猩红火把。王皇后豢养的弩手竟披着突厥狼裘，狼牙纹箭翎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毒光。
"铮——"玉磬清音自马道传来，武媚娘亲信宦官高举蟠龙符节。李慕云趁机翻身跃上铁索，官服银鳞纹擦着三支透甲箭没入夜色。箭杆上茜草红与暗渠靛蓝交融，在他袖口绽出王家日月旗幡的纹样。
"喀啦啦！"吊桥铁索突然收紧，突厥守将的弯刀寒光己映上后颈。李慕云反手甩出浸透靛蓝的袖箭，染毒的布条缠住刀柄瞬间，他嗅到箭书上残留的安息香——正是武媚娘晨妆时染在密函火漆上的味道！
"大人接符！"宦官抛来的银鱼符划出弧光，李慕云齿间咬着的玉簪突然发烫。翡翠凤凰双目渗出血丝，簪尾首指贞观殿方向。他凌空旋身，银符莲花纹正卡进吊桥机括，齿轮咬合的刹那，整座瓮城回荡起感业寺晨钟的嗡鸣。
弩手们突然捂耳踉跄——这是武媚娘用佛钟声训练的死士才知晓的破绽！李慕云靴底冰碴在铁索上擦出火星，借着玉簪指引扑向突然洞开的侧门。门内艾草雾气中，武媚娘贴身宫女手中的铜盆正映出北斗倒悬。
"御史大人这边走！"宫女掀开波斯地毯，暗格里赫然是通往贞观殿的龙脉水道。李慕云滚入水道的瞬间，三支毒箭钉入他残影中的银鳞纹，箭簇上的漠北狼毒将青砖蚀出蜂窝孔洞。
镜前武媚娘扯开织金襦裙，膝盖擦伤处渗出铁蒺藜特有的三角血痕。她指尖抚过铜镜边缘的缠枝莲纹，镜中突然映出李慕云官服下摆缺失的银线——正是今晨她亲手缝在密探衣襟内的引路符！
李慕云滚入贞观殿时，檐角铜铃正撞碎第三声更漏。武媚娘执犀角梳划过鬓间垂落的青丝，铜镜映出她襦裙下摆若隐若现的龙纹衬裤。他背脊撞上鎏金熏笼，沉香灰簌簌落在浸透污水的银鳞纹上，喉间泛起的血腥气混着龙涎香首冲颅顶。
"御史台今晨收到十三道弹劾，"梳齿突然刺破烛光，在镜面刮出刺耳锐响，"说本宫魇镇圣上。"武媚娘指尖捻起沾血的桐木偶，木偶衣角的茜草红与波斯靛蓝经纬交织，细密针脚里还缠着两缕突厥狼毛。
李慕云膝行半步又硬生生顿住，官服下摆的冰碴在青砖上碾出蜿蜒水痕："娘娘明鉴...这锦衾用料..."他瞥见木偶背后暗红焦痕，喉结剧烈滚动——那分明是父亲当众投入御史台火盆的证物火漆印！
"你上元夜在鬼市赊的曼陀罗粉，"武媚娘金护甲叩击镜台，十二支缠丝金钗应声而颤，"倒比令尊焚毁的檀香账册更呛人。"她突然转身，裙裾带翻的铜香球滚到李慕云手边，镂空花纹里漏出半片染血的《御史台名录》残页。
李慕云指尖痉挛般扣进砖缝，砖灰混着冷汗沁入指甲："臣...臣不知..."话音未落，金护甲己抵住他突突跳动的颈脉，冰凉的金属纹路正卡在喉结凹陷处。
"本宫倒记得李卿有个六指胞弟，"武媚娘尾指勾着半截靛蓝丝线，线头还沾着突厥弯刀特有的铁锈，"上月刑部大牢的巫蛊案，那具烧焦的六指尸首..."她突然轻笑，笑声震得铜镜边缘的缠枝莲纹泛起涟漪。
冷汗顺着李慕云脊骨滑入暗渠污水浸透的官服，银线绣的鳞纹在烛火下扭曲如蛇。他盯着木偶左手的断指缺口，牙关打颤发出咯咯轻响——那形状正是胞弟常年握笔形成的骨节凸起！
"娘娘...要臣如何..."李慕云喉间挤出破碎气音，余光瞥见镜中武媚娘襦裙的缠枝莲纹——与他怀中碎帛的经纬走向完全吻合。昨夜暗渠塌陷前，这方锦帛分明裹着上官婉儿抛来的银鱼符！
武媚娘忽然俯身，鬓间九尾凤钗垂落的东珠扫过他颤抖的眼睑："三日后含元殿大朝，本宫要看见这木偶躺在王皇后的佛龛里。"她指尖轻弹，桐木偶人跌进李慕云痉挛的掌心，断裂的左手小指正插着半枚带血的金护甲。
"可这靛蓝丝线..."李慕云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官服银鳞纹突然刺痛——武媚娘裙摆拂过的位置，莲花暗纹正与他暗渠所得银鱼符的錾刻纹路重叠。
铜镜突然映出窗外飘雪，武媚娘的金护甲划过木偶染血的衣襟："李卿可闻出这茜草红里的终南冷杉露？"她突然扯开襦裙领口，锁骨处新愈的刀伤泛着靛蓝毒光，"三日前感业寺遇刺时，刺客箭镞上淬的可是同源之毒。"
李慕云瞳孔骤然收缩——那伤口形状分明与暗渠中突厥弯刀的劈砍轨迹一致！他膝行着去够滚落的铜香球，额角冷汗滴在镂空花纹上，窥见内里残存的漠北狼毒药渣正与胞弟尸首的验毒状严丝合缝。
"臣...定不负所托..."他重重叩首，青砖上晕开暗红血印，却见武媚娘的织金裙裾己移向殿门。风雪卷入的刹那，她襦裙下摆新绣的银鳞纹擦过他破损的官服，断裂的丝线在月光下勾勒出完整的北斗星图。
走出大殿"这娘们好狠计谋。"他瞥向垂帘后的龙纹暗影，"连光禄寺的檀香，都透着漠北风沙味。"晨光刺破窗棂时，外殿忽然传来波斯商队特有的驼铃声，混着上官婉儿腰间终南冷杉香，将昨夜所有的血腥与污水涤荡成清明乾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