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面己裹,血图方显!李慕云盯着那行字迹,瞳孔深处最后一点残存的光骤然熄灭,化作无边死寂的潭水。喉间的灼痛、体内的冰火撕扯,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那是名为“命运”的绞索在勒紧。面具的寒气,仿佛再也压不住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悲怆与绝望。
武媚娘冰冷的目光扫过那行血金字迹,如同扫过尘埃。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有丝毫解释。她托着这个沉甸甸的玄布包裹,如同托着某种早己命定的祭品。然后,她抬起了刚刚撕扯下玄色襦裙、此刻还残留着几丝布缕的手。
那只手,苍白、修长、指甲似乎因长期浸染某种药物而透出诡秘的暗紫色光泽。指尖之上,尚残留着从黄金面具上沾染的李慕云那尚未干透的暗红血渍。
这只染血的手,并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极其精准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无声无息地伸向李慕云的颈项——精准地落在他喉间下方,那块因之前硬吞箭杆而被割裂的旧伤之上!伤口刚刚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边缘红肿翻卷。
冰冷的指甲,带着刚从井底带上来的深寒泥气和他自己尚未干涸的血腥气,轻轻地、却无比坚决地——划了下去!
嘶!
没有用力撕扯,仅仅是指甲边缘那点暗紫的锐芒,如同地狱毒蛇的毒牙,轻易地剖开了那层薄痂,更深地刺入下方滚烫、正被龙纹胎记灼烧的皮肉深处!
“呃——!”难以言喻的剧痛混合着毒力被引动的冰火绞杀,让李慕云闷哼出声,身体猛烈地一颤!一股温热的新鲜血液,顺着武媚娘的指甲,瞬间染红了她半截指尖。
武媚娘的眼神,在指尖染上这抹新血时,有了一瞬间难以形容的变动。如同万载玄冰裂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泄露出一点点最深沉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温度。但那缝隙瞬间弥合,快得仿佛错觉。只剩下比井水更冰寒的决绝。
那沾着新血的、暗紫光泽未退的指甲,就悬停在割开的、微微渗血的伤口之上。冰冷的气息拂过他脖颈滚烫的皮肤,拂过那道被撕开、正隐隐搏动着赤金龙光的烙印!
她的声音终于响起,如同金铁在永冻的深谷中摩擦,每一个字都凝着冰屑:
“三死己用其二……”冰冷的气息如同刀锋,刮过李慕云颤抖的耳廓,“吞矢裂喉,燃诏破局……”
指尖凝聚的那滴将落未落的、混合着两人血液的血珠,正悬在龙纹烙印那半开半阖的龙睛上方,映出一点诡异的光芒。
“……最后一命——”
声音骤然压低,冰冷的气息钻入耳膜深处,如同带着冰棱倒刺的毒蛇钻进骨髓:
“本宫要你……弑帝!”
西字炸开!如同沉寂地脉深处积蓄万载的玄冰轰然爆裂!整个枯井底部的空气都仿佛被瞬间冻成了齑粉!井口高处的甲士们握弩的手指因这石破天惊的话语而微微颤抖。王皇后的呼吸更是彻底停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比死人更白,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井底那个玄色的、撕裂裙裾包裹着黄金杀器的身影。
弑帝!杀皇帝!杀当今圣上!
黄金面具被玄布包裹,那行“七月初七,此面当镇玄武门”的血金字迹仍在隐隐渗出微光,灼烫着武媚娘捧托的手掌。她的指间,李慕云的血液正温热地滑落,滴在冰冷、污浊、散发着死亡与硝石气息的井底石板上。
嗒。
血珠碎裂,晕开一小片暗红色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