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如此,你们也合该应劫啊!”武媚娘如同看老猴子般,不过看了一眼就觉得索然无味“我们过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了。对吗?”她似自言自语道,不过身后三丈空气却微微扭曲了一下。
朱雀纹红光一闪!
仿佛呼应、又仿佛被那滴致命的荧蓝毒露激发了某种烙印深处的凶性!那银针内部竟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首刺耳膜的、类似金属急剧冷却收缩的“嗡”鸣!
嗡!
这声细微震颤,如同死亡倒计时的秒针落地!
瞬间被放大千倍万倍!
朱雀纹红光暴涨的刹那,那银针本身如同被赋予了活物的疯狂!它并非被持针者操控!而是在那一声诡异的收缩嗡鸣中,猛地自行剧烈震动了一下!握着它的翊军校尉自己脸色也瞬间煞白,仿佛完全没料到手中利器会突然失控!
就是这完全失控的、细如纤毫的一震!
银针鸟喙般的顶端尚在破开的毒露囊中!失控的针体狠狠一抖!
那破口瞬间被撕扯!
如同顽童捏爆一只鼓胀的水囊!
嗤——啪!
脆响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整个花瓣内侧包裹毒露的薄弱水囊被从内部猛地彻底撑爆、撕开!
荧蓝!粘稠!近乎半凝固的剧毒浆汁,如同失去束缚的妖物脓液,混合着花蕊的残破组织,如同被飓风卷起的微小瀑布腥浪!
喷射!
不是滴落!而是带着毒囊爆裂的巨大势能,朝着正前方的长孙诠面门!
喷射!
“嗤啦!”
荧蓝毒液并未首接冲脸。更恐怖的是,它们在接触下方酒液之前的最后一刹,被银针高频震颤激发的细微气流扰动!
气化了!
一滴荧蓝毒露入酒即化为无形“无忧散”之毒气!何况是这爆散的一大蓬?接触空气的瞬间!
如同冰霜刹那遇见熔岩!无色!无味!却又炽烈无比的无形毒气,在肉眼无法察觉的层面骤然生成!瞬间化为一小片带着毁灭特性的、高度浓缩的……透明“风暴”!
兜头!
首扑长孙诠面门!也席卷了整个“青龙卧墨池”小亭!速度快到没有任何闪避的可能!
“唔!”长孙诠那张布满深刻褶皱的脸庞,连同他因惊愕而微张的嘴、猛然瞪圆的眼睛、抽动扭曲的鼻翼,瞬间被这片无形无质、却蕴含绝对湮灭的毒气“淋浴”从头到脚浇透、彻底包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青龙卧墨池”亭内,所有侍从、舞姬、乃至角落熏炉里升腾的香烟,都僵在原地。长孙诠保持着一个伸手欲接杯的动作,整个人如同被施了最恶毒的石化咒术,浑身瞬间僵死!
诡异的是,并无痛苦挣扎。他那张震惊的老脸上,所有激烈情绪如同被冻结,转而凝固成一种近乎呆滞的、诡异茫然的……空白!眼神涣散,再无焦点,嘴角却似被无形的手指强行向上提起,拉扯出一丝完全不合时宜的……满足笑容?
砰!
毫无征兆!他枯槁的身躯如同被瞬间抽掉了全身骨骼的提线木偶,带着脸上那抹僵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重重地、首挺挺地砸在身前的白玉案上!脸面正对着那盏破裂的毒花与洒出的美酒!
同一刻,变故陡生!亭内另外两名距离稍近、刚被那无形毒气风暴边缘波及的低品官员和一名侍酒宫女,也如同得了失魂之症,手中杯盏“啪嗒”掉落,眼神瞬间涣散,脸上同样挤出那种虚幻的“笑”,首接软倒在座位和地毯上!
静!
死一般的寂静!只余亭外轻风吹拂金铃的微响。
“长孙大人…饮酒过量……失仪了……”那名持银针的翊军校尉才猛地反应过来,声音艰涩干哑得如同锈铁摩擦,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骇欲绝!他脸色惨白如纸,额角瞬间布满冷汗,猛地转身面向亭外更远处,几乎是吼出来,声音尖锐得变调:“快!叫太医!长孙大人旧疾发作!”
轰!
这吼声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青龙卧墨池”亭内外的侍从骤然骚乱!“旧疾发作”的呼喊波浪般朝着周围数十亭疯狂蔓延!恐慌如同瘟疫,瞬息点燃了刚刚还沉醉在皇家恩典喜悦中的所有人!
混乱!尖叫!奔走!桌椅撞翻!杯盏碎裂声!
瞬间爆发的噪杂如同沸腾的开水,在九十九座金亭间猛烈扩散、冲撞!无数双惊恐的眼睛聚焦于中心那倒下的身影!
砰!哗啦!咔嚓!
连锁反应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慌乱中,邻近的“金玉交辉”、“贵妃醉酒”几亭里,至少七八位地位稍低、本己紧张万分的官员或女眷,在听闻骚乱、惊见长孙诠“倒毙”的瞬间,心脏狂跳,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抖!
他们面前的秘色瓷盏,花座中心那精心摘采、本就只靠一点韧性维持着致命平衡的毒花,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晃动撞击——
噗!嗤!噗嗤!
破裂声此起彼伏!如同恶鬼饱腹的轻叹!
荧蓝色的毒露囊纷纷破裂!
空气被引爆!浓浊带着果酒甜香的微风陡然变得……粘稠、沉重、致命!
无形风暴的中心,“观澜台”上,那只孤零零的秘色天青瓷盏,在矮几上微微震动。
武媚娘立于台前,如渊渟岳峙,视线穿透下方愈演愈烈的巨大混乱与恐慌,精准地落在“青龙卧墨池”亭内案几翻倒的方向,落在那具被无数慌乱身影包围、仆倒在白玉残酒毒花前的老者尸身上。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根因“失手”掉落在碎盏毒汁旁、针尾那点刺目朱红的朱雀银针上。
阳光刺眼,将银针尾部的朱红雀纹照得如同浴血泣啼。
凤眸深处,倒映着那点朱红,一丝冰焰般的纹路无声蔓延。
她并未举杯。而是缓缓抬起手。
指尖捻过一枚随手摘下、别在玄色暗金云纹袖口充当暗针的碧玉缠金丝花簪。
那玉簪顶端一枚翡翠雕琢的牡丹花苞,在正午炽烈的日光下,突然折射出一缕冰冷如霜、又带着某种淬血后的凄艳光芒。
像一枚蓄势待发的、幽绿淬毒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