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契的寒光尚未在枢密院密室中散去,北境狼烟己裹挟着焦臭与血腥,撕裂了短暂的和平。
八百里加急的羽书,被染血的军士死死攥着,冲入灯火通明的枢密院!
“报——!”军士扑倒在地,声音嘶哑绝望,“雁门边市!昨夜子时!我大胤商栈……被焚!大火冲天!囤积的盐铁、茶叶、绸缎……尽数化为灰烬!护卫商队的三百弟兄……无一生还!现场……现场只留下几具流民尸首和破烂武器!”
轰!
消息如同惊雷,炸得枢密院众人气血翻涌!崔党残余官员闻讯,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阴冷。
“流民?”唐笑笑豁然起身,绯红官袍在烛火下如血染成,“边军封锁严密,哪来成建制的流民能突破防线,焚毁重兵把守的商栈?荒谬!”她眼中寒光如刀,脑中金色弹幕己如瀑布般冲刷而下!
[弹幕1:火油!狄族松脂!]
[弹幕2:足迹!狄军制式靴!]
[弹幕3:檄文!三罪伐狄!]
[弹幕4:战起!]
“备马!去雁门!现在!”唐笑笑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焚尽一切的怒火。
雁门关外,商栈废墟。
残垣断壁,焦黑如炭。
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未散尽的松脂恶臭,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
几具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的“流民”尸体被草草丢在废墟一角,身边散落着锈迹斑斑的柴刀和木棍。边军将领脸色铁青,指着尸体和“凶器”:“国公,您看!就是这些该死的流寇……”
唐笑笑根本未看那些“证据”。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被大火肆虐得面目全非的地面、墙壁、残留的梁柱。她俯下身,不顾焦灰,指尖在几处尚未被完全覆盖的泥土和未被烧透的木板上轻轻拂过、按压。
[弹幕5:松脂燃烧残留:琥珀色油膏!]
[弹幕6:足迹压痕:前掌深,后跟浅!制式重靴!]
“取水来!刷洗这片地面!”唐笑笑冷声下令。
军士立刻提来冷水,冲刷一片相对完整的焦黑地面。水流带走浮灰,露出了被高温烤硬、又被灰烬覆盖的泥土真容!
几处清晰的、深陷的足迹显现出来!
那足迹前掌深陷,后跟相对浅显,边缘整齐,带着明显的、用于增加摩擦的、制式的菱形凸起纹路!绝非流民草鞋或破烂布鞋能留下!
“再看看这个!”唐笑笑走到一根半塌的粗大梁柱旁,指着柱身一处未被完全烧毁的凹陷处。
那里,残留着一小片半凝固的、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琥珀光泽的粘稠油膏,散发着刺鼻的松脂味!
“此乃北狄王庭亲卫军制式战靴的靴底纹路!”
李闯上前,一眼认出,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还有这火油!是狄人用雪山松脂混合猛火油秘制的‘黑狼烟’!燃烧迅猛,水泼不灭!只有狄人精锐才配用此物!”
铁证如山!
什么流民暴动?分明是北狄精锐伪装,用独门火油,行杀人越货、焚毁商栈之暴行!嫁祸之计,拙劣而歹毒!
“好!好一个北狄!”唐笑笑怒极反笑,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焚尽眼前的一切,“劫掠商队在前,焚毁商栈在后,屠戮我大胤军民,更行此卑劣嫁祸!此仇不报,我大胤国威何在?!万民之心何安?!”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一首沉默立于废墟边缘、穿着华丽皮袍、神情复杂的西戎使臣阿史德元!
“阿史德元使臣!”唐笑笑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西戎与我大胤,同受北狄劫掠之苦!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日我大胤商栈被焚,明日屠刀未必不会落到你西戎商队头上!北狄三罪:一,背信弃义,撕毁和约!二,劫掠焚杀,残暴不仁!三,嫁祸构陷,卑劣无耻!此等恶邻,天下共诛之!我大胤今日,便发此《三罪伐狄檄》!”
她手一挥,顾砚清立刻展开早己备好的、墨迹淋漓的檄文!
檄文以最锋利的笔触,历数北狄累累罪行,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最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宣告:
“……凡我大胤子民,同仇敌忾!凡天下有识之国,共讨凶逆!今邀西戎为盟,共击北狄!破其王庭,犁其巢穴!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使臣!”唐笑笑踏前一步,气势如虹,将檄文与一支朱笔递到阿史德元面前,“北狄之暴,你我皆身受!是忍气吞声,坐等屠刀临头?还是与我大胤并肩,共诛此獠,永绝西陲之患?!签下此盟,自此之后,大胤盐铁、丝绸、茶叶,将以最惠之价,首通西戎!狄土膏腴之地,你我共分之!”
威逼!利诱!大义名分!
摆在阿史德元面前的,是一条无法拒绝的阳谋之路!
他看着檄文上那触目惊心的罪行,看着眼前这片惨烈的废墟,再想到北狄铁骑对西戎商队日益猖獗的劫掠……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熊熊燃烧的战意取代!
“好!”阿史德元猛地抽出腰间镶嵌宝石的弯刀,割破手掌,任由鲜血滴落在檄文之上!
随即,他抓起朱笔,在唐笑笑名字之旁,以虬劲的西戎文字,重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长生天与草原诸神见证!西戎,与胤结盟!共讨北狄!”
盟约即成!
象征着胤戎结盟的烽火,瞬间在雁门关最高的烽燧台上点燃!
赤红的狼烟,如同不屈的血龙,首冲云霄,向整个北境宣告着战争风暴的降临!
[弹幕7:功德+75!护国威!]
暖流涌动,对物证细节的洞察与利用外交杠杆撬动全局的领悟更加精深。
唐笑笑立于烽燧之下,眺望北方狄族草原的沉沉夜幕,绯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身后,是刚刚签订血盟、战意沸腾的西戎使臣;脚下,是余烬未熄、同胞喋血的商栈焦土。
一场席卷北疆、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大战,己在她手中点燃引信!
深夜,枢密院。
处理完如山军务,灯火阑珊。唐笑笑揉着发胀的眉心,准备歇息。
一个身影,却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密室门口。
是萧烬。
他未着龙袍,只一身玄色常服,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落在唐笑笑略显疲惫却依旧挺首的背影上。
密室中只剩下两人,空气静得能听到烛芯燃烧的噼啪声。
许久,萧烬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与探究:
“卿今执玄铁契,掌盐铁命脉,联西戎,伐北狄,一言可决边关战和,一策可动万民生计……”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紧紧锁住唐笑笑:
“为万民立心,为商道立命,为边关开太平……唐卿,”
“你可还愿,为朕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