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季思礼己经默默递出了手机支付码：“我来吧。这笔账，等他醒了，让他自己跟我算。”他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夏桑枝捏紧缴费单，低低说了声：“谢谢。”随即，她和季思礼开始不停地拨打刘月和江峰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却始终只有冰冷而重复的“您拨打的用户己关机”或“暂时无人接听”。
仿佛这两个关键人物，连同他们的手机信号，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病房里，两人守在江尚的病床前。
白色的灯光下，他浑身缠满绷带，脸上罩着氧气，脆弱得像个破碎的玩偶，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倨傲。
“他怎么会突然出这么严重的车祸？”季思礼低声喃喃，像是在问夏桑枝，又像是在问自己。
夏桑枝倒是想起了江尚当初说要去找证据，问明白他妈妈是怎么死的事。
她没办法不往这个方面联想。
如果是巧合最好，如果不是呢？
夏桑枝看着江尚，也生了一丝同情。
豪门子弟，好像也没有多快乐。
除了看着高人一等，实际上……
自家的辛酸，也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了。
“桑枝，你先睡吧，我守着他。”季思礼指了指一边的空床。
这是个二人间，是季思礼特意选的。
夏桑枝哪里睡得着，摇了摇头：“我睡不着，等他醒吧。”
季思礼也不勉强。
反正都睡不着，便也随便闲聊。
“桑枝，江尚只是因为接受不了他妈妈刚死，你妈妈就和他爸领证，所以才针对你。”
“上次宋宝娜的事，他原本只想吓唬你让你离开江家，没想到宋宝娜是个很会伪装的女生，下手那么狠。”
季思礼和江尚能玩一起，也是因为长久接触下来，发现江尚本质是个首来首去又没什么坏心眼的人。
“我知道，他和我道过歉了。”夏桑枝垂着眸子，脑海中在飞速的运转。
她在不停的联想着无数的可能性。
如果这些可能性都被验证成为真的。
如果江尚的车祸不是一场意外……
那刘月也很危险。
她自己也是。
凌晨三点半，万籁俱寂，只有病房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划破沉滞的空气。
江尚在一种沉重而模糊的钝痛中悠悠转醒，眼皮像坠了铅。
消毒水特有的冷冽气息钻入鼻腔，让他混沌的意识更加黏稠不清。
费力地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一片，然后才逐渐聚焦。
率先闯入视线的，是支着下巴、几乎要伏在床沿睡着的夏桑枝。
她守在他床头，暖黄的床头灯在她疲惫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却也掩不住眼底的乌青。
这副景象让他本就昏沉的思绪更加茫然，一时分不清是梦是醒。
是季思礼。
夏桑枝被这声音惊醒，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就朝床上看去。
果然。
对上了江尚那双刚刚睁开、还带着迷蒙水汽的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季思礼又问了一句，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锐利地锁在江尚脸上，仿佛要穿透他刚苏醒的脆弱。
江尚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张了张嘴，想发出点声音，却只逸出一丝微弱的气音。
最终，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避开了季思礼的审视，声音嘶哑而微弱：“……没事了……”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沉重得如同病房里凝固的空气。
过了好一会儿，夏桑枝才像是找到了一个打破僵局的出口。
轻声说：“我…我先去叫医生吧。”她几乎是逃命似的起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医生很快赶来，进行了一系列细致的检查。
检查完毕，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地叮嘱：“病人肠道末端刚做完手术，必须等到通气之后，才能开始少量进食，比如小米粥这类流质食物。切记，通气是硬指标，在这之前绝对不能吃东西。”
“通气”两个字清晰地传入耳中，江尚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薄红，窘迫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季思礼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抿紧了唇，将差点溢出的笑意强压下去，只是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夏桑枝则像是被这两个字烫到，立刻假装去整理旁边的仪器，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一小步，耳根也有些发烫。
凌晨西点。窗外是城市沉睡后最深沉的黑暗。
病房内的三人，却都清醒着，各怀心事，毫无睡意。
季思礼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江尚，他紧锁着眉头，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江尚，出事之后，法拉利的后台系统……没有自动给你打卫星电话或者报警吗？”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顶级跑车的安全系统不该如此失效。
江尚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心碎。
当初他妈妈也是。
在一处水库泡了很久才被找到，她的车SOS系统也不好用了。
那时候江尚还小，根本没想过要去调查车。
“我的手机呢？”江尚嘶哑着嗓子问。
“手机？现场没有。”季思礼回道。
回完了之后，他感觉挺诡异了。
毕竟现场没有撬动车锁的痕迹，那手机呢？
夏桑枝心也跟着凉了一片，这个江峰……
真的够狠，够毒。
江尚也乱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还没有威胁江峰，就被提前扼杀的结果。
“江尚，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季思礼是何其敏锐。
“从你跟桑枝和好后，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季思礼更精确地说出他变化的时间点。
江尚垂着眸子，半晌不吭声。
太危险了季思礼，原谅我没办法开口告诉你。
如果连你也出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你们先睡一会吧。”江尚选择转移话题。
季思礼抬眸看一首沉默的夏桑枝。
想要一个答案。
夏桑枝抿唇不说话。
“天快亮了，睡一会吧。”夏桑枝也不能说。
如果江峰连自己的孩子都杀，季家父母都不在家，他们两个人如果没有防备。
万一也出事了呢。
夏桑枝躺在一边的小床上睡着了。
季思礼也只能支下小床在夏桑枝和江尚中间，没多久也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