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背锅侠和绿帽侠

玻璃幕墙外的霓虹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光斑，蒋静儿盯着办公桌上的策划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茶水间的咖啡机发出最后一声嗡鸣，提醒她这是今晚第三次续杯。白薇薇的香水味还残留在空气里——三小时前，这个总爱穿珍珠白连衣裙的"闺蜜"抱着笔记本凑过来，睫毛上沾着假睫毛胶水："静儿，这些市场数据我实在理不清，你教教我嘛。"

那时她没多想，把熬了半个月的分析模型逐项拆解，甚至把客户私下透露的偏好细节都和盘托出。此刻扉页上白薇薇工整的签名刺得她眼眶发疼，而主管办公室里传来的怒吼让她浑身发冷。

"蒋静儿！"李强摔门而出，金表链在灯光下晃出冷光，"客户说你这份报告漏洞百出，白薇薇临时重写的版本倒是被夸专业！"唾沫星子溅在她衬衫领口，"这个月奖金扣一半，项目交给小白跟进！"蒋静儿盯着电脑屏幕上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方案，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足足十秒钟。这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季度营销策划，现在署名却变成了"白薇薇"。

"静儿，你别往心里去。"白薇薇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甜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总监说我的版本更符合客户需求，下次你还有机会的。"

蒋静儿从工位上抬起头，看到杏眼里蓄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的白微微："是吗？"蒋静儿平静地问，"那为什么我的原始文件会被覆盖？我记得昨晚下班前特意备份在了部门共享文件夹里。白薇薇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更加灿烂："哎呀，可能是系统自动同步出了问题吧。你也知道，公司那台老服务器总出毛病。"她俯身凑近，压低声音，"不过总监说了，这次项目奖金会分你三成，毕竟你也出了力嘛”。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三成？开什么玩笑，她足足熬了七十二小时的心血做出来的策划就值三成？

"不用了。"蒋静儿合上笔记本电脑，"奖金你自己留着吧。"

"话没说完就被主管叫走。蒋静儿盯着她摇曳的裙摆，突然想起三年前入职培训，就是这个女孩怯生生地递来纸巾，说"你衬衫沾了咖啡"。

地铁末班车的风灌进车厢，蒋静儿摸出手机，锁屏上还留着陈皓三小时前的消息："今晚加班，别等我。"那时她还贴心地订了宵夜送到他公司楼下，此刻却发现自己在地铁上己坐过站了都没察觉。出了站，蒋静儿漫无目的的走着。

转过街角，熟悉的咖啡馆招牌在雨幕中亮着暖光。这是他们第一次确认彼此相恋的地方，还记得那时候"他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随即，她脚步一顿，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陈皓正用纸巾擦拭白薇薇嘴角的奶油，动作比去年给她擦火锅汤汁时轻柔百倍。白薇薇穿着她上周在商场她帮选的裙子，发梢别着水钻发卡，仰头笑时露出的虎牙，和陈皓曾说"最可爱"的角度分毫不差。

此刻，蒋静儿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这是被绿了？还是一个最熟悉的人，此时，她像一尊雕塑，隔着玻璃窗，看着这刺眼的一幕。原来，所谓的加班，所谓的“闺蜜情”，全是狗屁！就在这时，白薇薇仿佛不经意地转头，看到了窗外的蒋静儿。她脸上的甜蜜瞬间切换成惊慌和委屈，像受惊的小鹿般往陈皓怀里缩了缩，指着窗外。陈皓皱眉看过来，看到是蒋静儿，脸上非但没有被抓包的愧疚，反而迅速浮起一层不耐烦和厌恶。他安抚地拍了拍白薇薇的背，起身走了出来。

"静儿？你怎么在这儿？陈皓的语气带着质问，"陈皓推门出来的时候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西装袖口还沾着蛋糕碎屑，"别在这儿闹，让人看笑话。"闹？”蒋静儿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可怕，“我来看看，我男朋友是怎么‘加班’，怎么安慰我‘好闺蜜’的。你胡说什么！”陈皓压低声音，带着愠怒，“薇薇今天心情不好，我只是安慰她一下！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整天疑神疑鬼！你看看你自己，工作工作不行，项目搞砸了被主管骂，连带着我也没面子！再看看人家薇薇，多体贴，多有能力……”

蒋静儿低头看着自己泛白的指节，指甲缝里还沾着策划书的油墨。“呵，”蒋静儿轻笑一声，这笑声像冰碴子，砸在陈皓脸上。她摸出包里起球的小熊挂坠，想起去年生日陈皓把它甩在桌上："商场打折才买的，女人真麻烦。"

"嘶啦——"

绒布撕裂声惊飞路边的麻雀。填充物如雪花飘落，露出里面廉价的塑料骨架。蒋静儿将残骸掷在他脚边，看着陈皓骤变的脸色，突然觉得可笑：原来三年感情，还不如商场促销的玩偶值钱。

回到出租屋时，茶几上还摆着陈皓的游戏手柄，烟灰缸里躺着半截熄灭的烟头。蒋静儿打开冰箱，过期的牛奶盒旁，是她上周买的、准备给他做早餐的鸡蛋。眼泪砸在瓷砖上，她终于承认，那些深夜加班的疲惫，那些被抢走的功劳，那些被背叛的信任，都不及此刻的刺痛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