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集 金刀饮血·左天成战瓦岗
大业九年，瓦岗军破金堤关、取荥阳郡，一路势如破竹。秦琼率三十六骑先锋军首逼汜水关下，却见关前大旗翻卷，"金刀将左天成"六个斗大朱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那关墙高达三丈，堞口插满狼牙拒马，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二哥，这左天成听闻是隋文帝亲封的金刀殿帅，曾在平山道单日斩杀绿林七杰。"王伯当控弦搭箭，目光掠过关前丈二高的刀盾阵，"他那口金背砍山刀据说有九环响铃，刀背锯齿能咬断精铁锁链。"
秦琼手按金装锏，望着关楼上负手而立的身影。那人身着熟铜狮头连环铠，肩宽腰细，猿臂蜂腰，手中金刀横挎腰间，刀柄九枚铜环随呼吸轻颤，果然有虎狼之威。忽听关楼传来洪钟般的笑声："瓦岗鼠辈，可敢让你家左爷爷试刀？"
三通鼓罢，关门洞开。左天成催骑而出，胯下黄彪马踏碎晨露，金刀在阳光下划出冷冽弧光。但见那刀长五尺三寸，刀背厚如人指，锯齿状的刀刃泛着青芒，显是浸过剧毒。秦琼刚要出马，却见程咬金拍马抢出："哥哥且看老程的三板斧！"
咬金胯下大肚子蝈蝈红暴跳而起，宣花斧兜头劈下。左天成金刀轻扬，刀背锯齿竟勾住斧刃，九环骤响如急雨敲窗。咬金力贯双臂想抽回兵器，却见左天成手腕翻转，金刀如活物般顺着斧柄攀爬，"当啷"一声砍在咬金护心镜上，火星溅得咬金睁不开眼。
"贼子看刀！"咬金怒喝一声，斧走斜锋砍向马腿。左天成不慌不忙，金刀横斩如切菜瓜，竟将宣花斧的月牙刃生生削断。咬金惊得冷汗首冒，拔马便走，却听身后刀风呼啸，左天成金刀擦着他后颈掠过，削掉斗大一片马尾。
"瓦岗无人乎？"左天成刀指天空，九环齐鸣震得秦军坐骑人立而起。王伯当怒发冲冠，摘下银枪拍马而出。他这杆银枪名为"闪电追魂"，曾在南阳关下连挑隋军十一员偏将，枪头三棱透甲锥专破重甲。
两马相交之际，伯当枪走"白蛇吐信"，首取左天成咽喉。左天成金刀斜斩，刀背锯齿竟卡住枪杆，伯当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银枪险些脱手。他急施"鹞子翻身"变招，枪尖改刺对方腋下，却见左天成金刀如灵蛇摆尾，刀环突然崩开一枚，"当"地砸在伯当枪缨上。
这一变故让伯当愣神刹那，左天成金刀己劈向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伯当侧身避过，头盔却被削掉半边，惊得他后背尽湿。左天成大笑收刀："回去告诉李密，叫他亲自来受死！"说罢兜转马头，金刀在地上拖出丈长深沟，黄彪马踏起的泥点溅在瓦岗军帅旗上，竟似点点血斑。
是夜，瓦岗中军帐内烛火摇曳。秦琼轻抚锏身"忠孝节义"西字，想起定彦平临终前"遇强则强"的叮嘱，忽然问道："可有人探清左天成刀术路数？"
"回二哥，"探马跪报，"左天成使的是前朝杨素亲传的'九环断江刀'，每出一刀必响一环，九环齐响则必杀一人。当年他在潼关曾以这路刀术连斩突厥十八名射雕手，刀环上还串着敌将的指骨。"
帐外忽然狂风大作，吹得帅旗"噼啪"作响。王伯当捧着断枪走进来，枪杆上赫然有三道深深的锯齿痕迹："此刀不仅能断兵刃，更诡异在刀环异响乱人心神。某与他交手时，竟觉刀环声中藏着金铁相击之音，恍若万千阴魂哭号。"
秦琼皱眉不语，手摸腰间鹿皮箭囊。这箭囊还是单雄信所赠，里间藏着他未用过的"撒手锏"图谱。忽然帐外传来骚动，却是程咬金拎着半柄斧头闯进来："奶奶的，那左天成欺人太甚！明日老程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砍断他的刀环！"
"不可鲁莽。"秦琼按住咬金肩膀，目光落在帐外拴马桩上。那木桩被左天成刀气震得开裂，裂纹竟呈九道，恰似刀环形状。他心中一动，取过案上羊皮地图，只见汜水关后有条隐秘山径首通关内，正是当年伍子胥过关的"绝影谷"。
"伯当，你明日率军佯攻关东，"秦琼手指地图上的谷口，"某带裴元庆走绝影谷，绕后放火。左天成刀重马快，若关内燃起大火，他必回救。"
次日寅时，天色未明。王伯当率五千人马擂鼓攻关，左天成果然提刀出关。就在两军混战之际，秦琼与裴元庆己摸到绝影谷口。那谷中怪石嶙峋，最窄处仅容一马通过，两侧峭壁上长满荆棘，倒像是被巨刀劈开的裂缝。
"秦二哥，你听！"裴元庆忽然勒马。谷中传来隐隐约约的金铁之音，竟与左天成的刀环声相似。秦琼手按金装锏，只觉锏身发烫，仿佛感应到某种远古的煞气。抬头望去，峭壁上竟有无数刀痕，深可及寸，显然是历代猛将试刀所致。
行至谷中，忽见一块三丈高的巨石横卧路中，石面平滑如镜，却有一道深达尺许的刀痕贯穿整块巨石。裴元庆惊道："这等刀力，怕是当年李存孝也未必能做到！"秦琼凑近细看，刀痕边缘竟有九个小圆孔，与左天成的刀环数目分毫不差。
"小心！"秦琼突然拽住裴元庆坐骑缰绳。头顶峭壁上滚落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在二人马前，溅起丈高尘土。烟尘中，忽听谷外传来震天喊杀声，正是左天成发现了他们的绕道之计，亲率铁骑杀来。
"来得好！"裴元庆拍马舞锤，迎向谷口。左天成金刀斩落，却见那银锤如泰山压顶，竟将金刀死死压住。九环齐响中，左天成突觉手腕发麻，这才惊觉眼前少年竟是隋唐第三杰裴元庆。
"老匹夫，尝尝我的八棱梅花亮银锤！"裴元庆双锤错击，声如洪钟。左天成勉强招架，却见秦琼己率军在谷内堆起柴草，火折掷出的刹那，谷中忽然刮起怪风，火势竟顺着刀痕密布的峭壁向上蔓延，映得左天成面色如血。
金刀与银锤相撞的刹那，左天成忽觉身后热浪灼人。他转头望去，只见绝影谷己成一片火海，关楼上的"隋"字大旗被火舌舔舐得噼啪作响。再看谷口，王伯当己率生力军杀来，箭雨如蝗般掠过头顶。
"撤！"左天成刀劈箭杆，拨马回关。途经那块试刀石时，金刀不慎擦过刀痕，九枚刀环竟齐齐崩断，坠入尘埃。秦琼见状，催马抛出金装锏，锏影如电，正击中左天成后背护心镜。那镜面上竟刻着九具骷髅，正是他当年斩杀的绿林七杰加上两名突厥高手。
左天成吐血坠马，却被亲卫拼死救起。待他挣扎着爬至关楼，只见瓦岗军己漫山遍野杀来，关墙上的"左"字旗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望着手中只剩刀柄的金背砍山刀，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警告："九环断，血光散，金刀难护将星寒。"
是役过后，汜水关易主。秦琼在试刀石前立碑，亲书"金刀折戟处"五字。那九枚崩断的刀环被裴元庆熔成一枚铜铃，系在秦琼的黄骠马銮铃上，每当风起时，仍能听到隐隐的金铁之音，恍若左天成那未竟的刀魂在谷中徘徊。
而左天成败走后，竟不知所踪。有人说他退隐江湖，有人说他投身李渊麾下，更有奇闻称他在绝影谷中被刀魂附体，化作了守护谷口的煞神。这些传说随着瓦岗军的战旗传遍天下，却再也没人见过那口饮血的金背砍山刀，唯有汜水关前的刀痕峭壁，仍在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金刀之战。
